良久,楼下的小厮实在忍不住,站在门口提高了嗓子叫了一声:“王爷,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水溶也自知不能再耽搁下去,少不得轻叹一声,安慰黛玉:“一切都交给我去想办法。你只管安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
黛玉沉默不语。
水溶无奈的起身,又不舍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下楼而去。
北静王府今天很忙。水溶和李家二姑娘的亲事今天要进行六礼中的‘问名’。一大早的太妃便叫管家张罗了礼品,又叫人准备了大红帖子,叫官媒带了去兵部尚书家,询问李家二姑娘的生辰八字,将来好同水溶的八字一同交给钦天监,请他们择吉日合婚,并准备合婚的仪式。
太妃一早便张罗此事,后来水溶被太后宣入宫中,许久没回来。太妃也是干着急没办法。待到下午时分水溶从外边回来,脸上又没有半分喜色,太妃见了他便有些不喜。因问:“太后叫你是什么事儿?”
水溶因道:“是为了那株瑞草的事情,太后养着这花草十来天的时间,不但没有开花,反而越发的没精神了。太后让儿子把那瑞草搬出来另外找个地方养些日子。并没有其他事情。”
太妃又问:“那瑞草呢?你送去哪里了?”
水溶自然不能对太妃说假话,便说送去黛玉那里,交给她打理。
太妃立刻就怒了,抬手猛的一拍桌子,指着水溶呵斥道:“你是不是要把为娘气死才好?”
水溶一愣,不解的问道:“母妃,此话从何而起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太妃脸色都变了,冷声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儿?兵部尚书李大人的夫人已经问了官媒,说北静王是否已经册立了侧妃。又问是否侧妃现住在别院里,等着和正妃一起进门!你做事如此招摇,为了一个孤女竟然弃一家老小于不顾,我看……我还不如现在就去上吊勒死!也省的被你活活气死……”
水溶忙离座跪在太妃跟前,磕头劝道:“母妃息怒。这话分明是李延胜家的人胡说八道,他觉得自家手握兵权,又有皇上撑腰,便可以随便拿捏我们母子,真是欺人太甚!他们家的女儿还没进门,就如此问东问西的,将来还了得?这门亲事不要也罢!”
太妃闻言更是心急如焚,参白了脸指着水溶,低声骂道:“逆子!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了……婚事是皇上赐的,圣旨都在静室里供着了!你居然说不要……你……”
水溶跪在地上,上前两步,抱住太妃的腿,红着眼睛劝道:“母妃且息怒!请你仔细想想!这样的话其实他们这样的人家能问的出来的?这分明是造谣生事,哪里来的侧妃?又是什么同时进门?这分明是无中生有无端挑衅!他们既然能这样说,这样问,就是没把皇上赐婚的圣旨放在眼里,难道我们堂堂北静王府还要怕他一个尚书府不成?郡王例制,本就是一位正妃两位侧妃。就算儿子此时真的有侧妃,又怎么了?皇上和太后还没说怎样,哪里轮得到他们家来质问?儿子这就进宫禀明皇上,求皇上收回圣命,撤了这赐婚的圣旨!”
太妃气得站了起来,眼看着水溶转身就走,便厉声吩咐:“来人!”
门口水安忙应道:“奴才在。”
太妃冷冷的看了一眼水溶,吩咐道:“从现在起,王爷不许出这个房门半步。你们都给我伺候好了!若王爷出去了,我便把你们这些狗奴才一个个都打死!去地下跟老王爷谢罪去!”
水溶顿时愣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老太妃已经出门而去,屋门咣的一声闭上。屋子里只剩下了水溶一个人。
待缓过神来之后,水溶猛的冲到房门前抬手拉门,然而屋门已经在外边反锁,任凭他怎么拍怎么踹,再也打不开。
老管家水安跪在门外连声求饶,一边哭一边劝:“王爷,老奴求求你,你先安静一下吧。等太妃消了气就好了……您先别着急……可别急坏了身子……”
水溶气急败坏转身拿了一只青瓷花瓶猛的扔到屋门上。砰地一声响,花盆粉碎,门扇上繁复的雕花窗棂摇摇晃晃,窗户纸呼啦啦被撕裂,有一阵凉风吹进来,吹的水溶额前的一缕碎发微微浮动,他苍白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墨风!”
“王爷。”墨风自有墨风的行动方式。不管水溶在何处唤他,他都可以自由来去。
“去通知雪空,好好地保护她,不许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不许我们王府上任何人接近她。不管是谁,不管什么目的。”
墨风皱眉,问道:“王爷,若是太妃亲自去,雪空是拦不住的。”
水溶长出一口气,说道:“若是太妃亲自去,你就让雪空把她带走。”
墨风俯首领命,转身消失在空气中。
暮归云客栈。水溶走后一切恢复了到原来的安静。晚饭时黛玉勉强吃了点粥,又在灯下画了几副鸢尾草的花样子,才吃了紫鹃端上来的药。漱口后,转头看见窗前的那株碧草,却见烛光盈盈中,那细长的叶子呈墨绿色,又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黛玉走过去,抬手轻轻的捏住一片叶子,悠悠的叹了口气。
那碧草竟然无风自动,袅袅婷婷,仿若摇头叹息的样子,令人怜爱不尽。
黛玉轻叹:“难道你也知道我的心事?”
紫鹃从后面笑道:“姑娘不是说,草木也知愁么?这瑞草和姑娘心心相通,也不是什么怪事。奴婢看这株瑞草跟姑娘之前绣在帕子上的那株一摸一样,难道姑娘之前就见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