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忙福了一福,浅浅笑道:“是,奴婢谨遵太妃慈训。”说着,便摆着杨柳腰出了凝瑞选往水溶的院子走去。
水溶却没有回自己平日里住的听涛阁,而是出了太妃的房门直接往外走去,一路急匆匆的穿过几处院落,一直走到了二门处。二门的小厮见他出来,忙匆匆的上前去叩头请安,水溶方猛的止了脚步,回头看看急匆匆跟出来的自己的贴身小厮,深吸一口气,冷声吩咐道:“备马。”
“王爷,都这早晚了,您要去哪里呀……”小厮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刚回来又去哪里呢,静宜别院的那位姑娘已经走了呀,王爷莫非是被气糊涂了?
“备马!”水溶冷喝一声,带了几分的怒气。
“是!”小厮哪敢怠慢,急忙奔跑如飞去了马号,不多会儿的功夫牵了水溶平日骑的雪龙驹出来。
“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呀?”水安年纪大了脚步没这么快,好不容易赶上来见这位主子又拉着马缰绳要上马,立刻跑上来抱住水溶的腿,跪在地上劝道:“已经二更天了,王爷晚饭没吃……如此,身子怎么受得了呢?老太妃……”
水溶冷声吩咐:“谁敢去太妃那里告诉本王出门的事情,立刻打死!”说着,一脚蹬开水安,飞身上马,一带马缰绳又冲出了府门。
水安是北静王府的老奴,当了几十年的差也没犯下什么错处,今儿还是头一遭挨窝心脚。这老奴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少主一骑绝尘,顷刻间没了踪影,不得不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吩咐众人:“都把嘴巴给我闭紧了。大过年的谁也别去太妃那里聒噪找不痛快!”
众人忙齐声应道:“是!”
夜风呼啸,空气越发的冷了。阴冷之气越发的重了,明日除夕,老天许是要下一场雪。
黛玉饭后稍坐了一会儿,对着灯影又发了会儿呆,听着窗户纸呼呼地响着,心里的愁绪又多了一层。紫鹃因怕她再过于伤心难过,便劝着她喝了半盏白开水去床上睡下。
床上的铺盖都是簇新的,紫鹃给客栈的掌柜的要了汤婆子灌了滚开的热水焐过,虽然不是绫罗绸缎,但这干净的白棉布床单,素兰花棉布的被子,暖烘烘的躺进去倒也舒服。
紫鹃伺候黛玉躺下后,也关了房门上了门闩,把炭盆里加了足够的木炭,盖上盖子放在窗前,熄了灯,借着炭火的亮光脱了大衣赏上了床来,挨着黛玉躺在这简单的架子床外侧。
两个人虽然都很累,但躺在这陌生的屋子里谁也睡不着。
黛玉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问紫鹃:“你说……王爷会不会气急败坏,把静宜别院的人都严惩了?”
紫鹃也不得不叹了口气,说道:“按王爷的脾气,这倒是极有可能的……不过,姑娘有书信给王爷,说不定王爷又顾念姑娘的心情,不会责罚他们,也不一定……”
黛玉哼了一声,说道:“他也会顾念别人的心情?若是会的话,首先就不该做这样的决定。”
紫鹃翻过身来,眨着眼睛问道:“姑娘说的,什么决定?”
黛玉冷笑:“还有什么你不明白,又故意来呕我?”
紫鹃叹了口气,劝道:“姑娘,别多想了。反正咱们已经出来了,与其想这些烦恼的事情,倒不如想想将来怎么办才好。难不成咱们要在这客栈里住一辈子?”
黛玉听了这话点点头,轻叹一声陷入沉思之中。
火盆里的火光依然红红的,映着窗户纸都是一片云霞之色。外边风吹树动,充耳皆是呜咽之声。
水溶骑着马又飞奔回了静宜别院,别院里的下人们顿时吓了一跳。大家刚各自散开跪的僵直的膝盖还没暖过来,不想王爷又回来了。
众人忙出来迎接跪拜,孰料水溶却一摆手让众人都散开。而他却急匆匆的穿过穿山游廊一直走到后院,看见那屋子里昏黄的灯光后骤然停住了脚步。
“玉儿……”他的手下意识的动了动,慢慢的抬起来,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红珊瑚珠子的双结如意钗,垂着细细的红瑛,那样碎,那样凉。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忽然闻见一股清冽的香,是原本种在这院子里的一株腊梅花儿也已经开了。于是抬起头来,忽觉一点冰凉落在脸上,借着窗户里透出来的微弱的灯光,他看见墨色的夜空中有些许白点慢慢的飘落下来,却是又下雪了。
雪不一会儿就下大了,如扯絮飞棉,绵绵无声的落着。水溶却一直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扇雕琢着玲珑花纹的窗子。
雪空无声的出现在他的身后,轻声说道:“属下雪空,参见王爷。”
水溶动也不动,如同一尊雕像站在雪中,只淡淡的开口:“人呢?”
“王爷放心,林姑娘安然无恙。这会儿……怕是已经睡了吧。”
“睡了……”水溶的嘴角微微一扯,沾了雪花的脸上透出一丝难得的微笑。
已经睡了么……
水溶想挪动脚步,却发现自己双脚麻木已经动不了了。于是沉声叫道:“墨风!”
墨风飘然而至,应道:“王爷,属下在。”
“我……动不了了,你扶我一把。”
墨风皱眉上前,抬手扶着水溶迈步。雪空却挑了挑眉毛,心道这两个人还真是像。都闲着没事儿在雪地里站着,冻得两脚麻木没了知觉,路都走不了了也不觉得。
水溶被墨风扶着走了几步,腿脚渐渐的有了知觉后,方对雪空说道:“带我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