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几许柔情缱绻,外边却已经是夜幕沉沉。夜空中繁星点点,一弯下弦月挂在西天,冷清的月光洒在大地之上,天地之间一片清泠冷冽。
屋顶上,一黑一百两个闲人一坐一卧,散漫的吹着冷风。
雪空坐在屋脊之上,百无聊赖的撕扯着手中的一支梅花。片片花瓣随风飘远,只在她的指尖留下丝丝馨香。
她一边扯花瓣,一边无奈的叹息着问道:“墨风,你有没有觉得王爷如今竟是变了一个人?”
墨风则枕着手臂仰面躺在冰冷的瓦片上,好像是六月天里在屋顶乘凉的样子,嘴角叼着一根枯草,冷笑着说道:“何止变了一个人,如今连太妃都觉得王爷变得不可思议了。”
雪空藏在银色面具之后的凤目骤然撇过来,惊讶的问道:“有这么严重?”
墨风长长的叹息:“当然!你何时见过王爷一个人在外边喝酒醉到不省人事?那天太妃发了好大的脾气,差点把北静王府的屋顶都掀了!”
雪空听了这话,又慢慢地转回头去,几许去蹂躏她手中的那支绿萼梅花。良久,又叹息:“如此说来,这位林姑娘真是有本事啊!居然把咱们王爷给整的这么惨?”
墨风猛然坐起来对着雪空一竖大拇指:“简直高人!我这个杀人如麻的黑无常都对这个弱女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雪空看着墨风激动的样子,淡淡的笑了笑,把手中的已经光秃秃的梅花枝条挥手扔掉,拍拍手笑道:“能让你黑无常如此激动反常的人可真是不多啊。可见咱们林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墨风斜了雪空一眼,又继续躺下去,冷冷的说道:“王爷都那样了,你还管我怎么样。好好想想老王爷生前对咱俩的嘱托吧。”
雪空却坐直了身子,认真的说道:“我正是想到了老王爷的遗言,才同你商量一件事。”
墨风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事儿,你说。”
雪空说道:“今儿林姑娘的贴身丫头紫鹃拿了一些首饰出去当了。换了四百多两银子回来。”
墨风依然一动不动,淡淡的说道:“王爷不是给了她银票了么?怎么她还去当东西?莫不是那些银子还不够花?”
雪空冷笑:“我看你该改名叫黑猪了,真是糟蹋了‘黑无常’这么好的名字。”
墨风猛然坐起来看着雪空,瞪大了眼睛说道:“雪空,你别告诉我她们主仆要私逃!”
雪空笑道:“她正是此意。不然为何去当首饰,弄银子?”
墨风摇头:“做梦吧,就凭她那风一吹就倒的身子?能逃得出王爷的手掌心?王爷认定了的人,怕是一辈子也逃不了咯!”
雪空便凑近了墨风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咱们帮她呢?还逃不了么?”
墨风更加惊讶:“你莫不是疯了!若是王爷知道此事,还不要了你我的性命!”
雪空一哼,转过身去看着夜空,淡淡的说道:“如今这种情形,就算王爷不要了我们的命,恐怕老王爷在地下也要钻出来找咱们俩算账了。在这样下去,怎们英明赫赫的北静王爷可就要毁在这个弱不禁风的林姑娘的身上了。”
墨风听了这话,也沉默下去。
雪空又道:“再说,如今他们二人之间又是个僵局。这位林姑娘心高气傲,不愿给王爷做妾。可凭她如今这状况,做正妃那是不可能的。王爷如今为了此事都快跟太妃闹翻了吧?若再这样僵持下去,恐怕王爷连皇上都敢顶撞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墨风点点头,叹道:“话虽如此,可如果她真的离开了王爷,王爷说不定会更难受。”
雪空却道:“能快刀斩乱麻更好。若不能……这也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说不定对他们两个都好。”
墨风抬手拉过雪空,看着她银色面具后深不见底的眸子,沉静的问道:“你想好了?”
雪空点头:“想好了。”
“那好,这次我听你的。”
“行……你先去安排一下客栈的事情。我今儿听她们商议说出去后先找个客栈落脚。”
“好。”
这晚,水溶守在黛玉身边,直到三更天后黛玉睡着了他才离开。第二天又忙着迎她进门的事情,一整天都没有过来。
黛玉又让雪雁出去,拿了首饰去换了七百五十两的银票回来。如此她身上那个就有了一千多两银子。按照当时的状况,这一千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
第三天一早,太妃身边的徐嬷嬷过来,跟着过来的还有四个婆子,带来了六套新制的宫装锦衣,还有两匣子珠宝首饰,说是太妃专门叫拿来送给林姑娘的礼。明儿就是除夕了,今晚要抬姑娘过王府那边去和王爷玉成好事。
黛玉也不生气,也不着急。只淡淡的笑着,命翠羽把东西收了,又叫紫鹃给徐嬷嬷倒茶。
徐嬷嬷坐了一会儿,说了些恭喜的话便走了。只留下她带来的四个嬷嬷,说是到时候由她们伺候黛玉上轿。
黛玉也不理论,照常坐在榻上绣那方帕子。一直到吃过了午饭,方说有些困了,要睡觉。
紫鹃便把翠羽打发去小厨房瞧着黛玉的参汤,又把雪雁叫过来悄悄地关了房门。雪雁便换了黛玉的一身衣裳躺倒床上面向里睡去,黛玉则换了雪雁日常穿的一身衣裳,又拿了她出门的斗篷披上,紫鹃看了看,还不放心,又拿了一顶昭君套子给黛玉带上,遮住了大半边儿的脸。然后自己也换了出门的衣裳,拿了早就收拾好的包裹,拉着黛玉的手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