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赌气自己去找衣裳,紫鹃忙过去帮她取了一件银灰色绣大红折纸梅花的锦缎狐皮斗篷帮她披上,有拿了白色的貂毛手套套住双手,方扶着她的手臂缓缓的转出了屏风。
水溶正在吃饭,忽见她穿戴了整齐从里面出来,便放下了碗筷问道:“这是去哪儿?”
黛玉不说话,只顾往外走。
水溶便起身赶过来拦住她,问道:“你要去哪里?外边冷得很,我陪你一起去。”
紫鹃见黛玉被拦住了还是不说话,不得不赔笑道:“王爷,我们姑娘闲屋子里闷了,想出去走走。”
水溶点头,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说道:“走,我带你去看看这院子里的梅花。”
黛玉也不反抗,只凭他拉着手腕跟着他出了房门,沿着两边的抄手游廊转到了后面的小花园子里,有走了一段路果然闻到一股幽香,北风冷冽,暗香悠远,给这严冬季节增添了几分春意。黛玉不由得顿了顿脚步,水溶回头看她:“怎么不走了?”
黛玉的目光只循着梅香寒风吹来的方向望去,果然见那边假山石子之后有数枝绿萼梅花竞相开放,雪白的梅花在遒劲的枝头随风颤抖,偶尔飘落几片花瓣,却与石子上的白雪相溶在一起,再也分不开来哪儿是花瓣,哪儿是积雪。
水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淡淡一笑,说道:“这株绿萼梅花还是祖父在的时候种下的。如今已经活了几十年了。走,咱们到近前去看看,这一枝拿回去养到花瓶里,慢慢地看。”
黛玉摇摇头,说道:“梅花原本开在风雪里,方才是梅花。养在屋子里又算什么?”
水溶心知她的意思,却故意装作不解,只是小道:“装在花瓶里养,照样还是梅花。走吧……”说着,硬是拉着她往那边走去。
看着这株几十年的老梅,黛玉不由得又想起那年在芦雪庵里烤鹿肉联句的情景来。那时那么多人,大家凑在一起是那样的热闹,连凤姐儿平儿等人都来凑趣,如今的大观园,恐怕早就是杂草丛生了吧?
想到芦雪庵,黛玉自然又想到了潇湘馆,又想到了宝玉。
水溶站在梅树下,连问了两声:“你看哪一枝好?”黛玉都没听见,于是他转过身来抱住她的双肩,逼着她和自己对视把她从沉思中唤醒,问道:“还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黛玉摇摇头,淡淡的说道:“救命之恩,拿这副身子来报也说得过去。”
“你!”水溶脸色一冷,生气的问道:“你非要跟我唱反调么?大过年的,就算你不报我的救命之恩也就罢了,非要把我气个半死么?”
黛玉冷笑:“不敢。”
水溶也没办法同她生气,便放开了她的手转身去看那梅花,想寻一支好的折下来拿回去用花瓶养着给她看,省得大冷的天跑来跑去的。却听见人叫了一声:“王爷?”
回头看时,却是雪雁和翠羽两个丫头寻来,见着水溶福身回道:“王爷,太妃派人来找您,说皇上御制的春联和福字已经到了府上,太妃叫王爷进宫给皇上磕头呢。”
水溶叹了口气说道:“什么要紧的事儿?皇上年年赐福,之前都是不叫进宫磕头的。”
翠羽忙回道:“太妃打发来的人说,今年不比往年,叫王爷务必进宫一趟呢。”
水溶想了想,应道:“也是。今年与往年不同。”今年自己要纳黛玉为侧妃,毕竟还是要皇后一道懿旨的。
黛玉只站在原地,双脚冻的冰冷,外边毕竟不同屋子里,她只穿着家常的绣鞋站在雪地里,冰冷的石子地面冷彻入骨,此时她想要挪动脚步却已经不都能。
水溶伸手去牵她的手,她却只是一动不动。水溶无奈,问道:“还不回去么?叫雪空来折一支梅花儿供到花瓶里去,倚在软榻上看岂不是更好?”
黛玉笑笑,嘴上却不说话。
水溶见她笑,心里便好像是吃了蜂蜜一样的甜美,于是也不再拗着她,对翠羽说道:“你们两个在这里服侍你们姑娘,我晚上再来。”说着,便转身走了。
黛玉心中苦笑,想着他这次倒是客气,居然没像之前一样耍硬手段,只是自己这会儿腿脚都僵直了,可怎么走回去呢?
翠羽和雪雁见黛玉神色古怪,便上来搀扶着她问道:“姑娘,您那儿不舒服么?”
黛玉叹道:“我的腿……没了知觉,动也不能动了。这可怎么办好?”
翠羽叹道:“哎呀,这可真是的,这冰天雪地里站着,奴婢们都受不了呢!可此时王爷已经走了,雪雁,咱们两个扶着姑娘慢慢地动一下吧?”
雪雁应着,和翠羽一人扶着黛玉的一支胳膊,说道:“姑娘,您动一动。”
黛玉叹道:“若是能动,哪里还用等到这会子?”
翠羽无奈,便扬着脖子喊道:“雪空将军……”
雪空一直在黛玉身边,听到丫头喊人还以为有刺客,飞身飘来如轻盈的雪花一样落在黛玉身边,问道:“何事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有人刺杀林姑娘呢。”
雪空把黛玉抱起来送进屋子里,紫鹃忙拿了汤婆子来放在黛玉的脚底,又拿了被子来把她的腿裹住,连声自责:“都怪奴婢粗心,也没给姑娘穿上靴子,奴婢真是该死……”
黛玉摇摇头,说道:“这不关你的事,连我自己也没想到的。”
紫鹃依然自责,一边把手伸进杯子里给黛玉搓着脚,又叹道:“这若是让王爷知道了,还不知怎么责罚奴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