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松昀将奏折放入怀中,冲着水溶抱拳:“王爷,事情紧急,下官要去向太子复命。会见。”
水溶点头:“去吧。”
燕松昀转身一踹马镫,枣红马又是一声嘶鸣,然后甩开四蹄疾驰而去,带起一阵闷热的风吹到水溶的脸上,越发让人燥热难安。
水溶催马疾行,不多时到了驸马府门口,依然是家人迎上来接过马缰绳,水溶一言不发的进了府门,一路通行无阻直接去找黛玉。
黛玉此时正站在门外的廊檐下看着院子里那一丛修长苍翠的湘妃竹。浓的化不开的碧绿宛如上等的翡翠,闷热的空气里一丝风也没有,而她脸上的表情比闷热的空气更加的抑郁。
水溶那身修长冷峻的身影闯入她的眼帘之时,方有一丝淡淡的波澜闪过,微红的唇角轻轻地上翘,带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只是那笑意还没完全绽开,便凝固在她消瘦的脸颊上,水溶却是猛然间张开手臂,将她纳入怀抱之中。
“王爷,放手。”黛玉秀眉微微蹙起,眼神中闪过几分无奈。这个人,总是会做这样毫无预兆的事情,让人尴尬之极。
水溶喟然长叹,却只是收紧了手臂,在她耳边说道:“有事为什么不跟我说?非要自己去冒险?若是输了,你要怎么办?”
黛玉听这话,心知这几天自己做的事情终究是很被他知道了。他的叹息犹如一阵清风,把她心里的烦闷抑郁顿时一扫而光,她也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王爷那么忙,这些事情我能做就去做。再说了,这件事情原本就有漏洞可循,并非是我无理取闹。如今东北战事正紧,上头必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让东北战场上的军人家属有不满的情绪,所以我才想到了这个主意。也不过是出其不意罢了。”
水溶听了这话,方轻轻地放开手臂,却依然握着她的肩头,叹道:“以后这样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做,好不好?”
黛玉淡淡的笑着抬手推开他的双手,然后徐徐转过身去进了屋子里,水溶见她不说话只好跟进去。里面伺候的宫女见北静王爷进来,忙俯身请安。水溶看也不看一眼,只摆手令她们退下。
紫鹃从里面黛玉的卧室迎出来,见了水溶笑着说道:“王爷安,这回可是有几天没来了。”
水溶微微一笑,说道:“你这丫头,这张嘴也越来越厉害了。本王口渴的很,还不把你们的好茶拿出来?”
紫鹃刚要答应,却听黛玉轻笑:“我们这里哪有什么好茶。要好茶,王爷可要去兵部尚书的府上去吃了。”
水溶听这话,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回头看着黛玉俏丽的侧影,叹道:“我这一天累死累活的已经够辛苦了,你还拿这些话呕我?”
黛玉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疲惫的神色,神色一暗,却抬脚转过了那一架八扇芙蓉出水刺绣的紫檀木屏风,进了里间卧室。
水溶跟着她进了里间,里间比外边略凉爽些,原来是屋子中间的圆桌上摆了一盆冰雕。用冰块雕刻的山石亭台精细工整,冰块宛如水晶一样晶莹透亮,大青花瓷的钵盂托着,有渐渐融化的水滴滴下来,在青花瓷钵盂里已经有少许的清水。
黛玉见水溶跟进来,便坐在那架花梨木的雕花床上,依着繁复玲珑的雕花床架叹道:“我也不是呕你。只是听说王爷的婚期近了,所以劝着王爷把心也收一收,不要再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了。省的惹人说闲话。”
水溶一直被拒绝,似乎已经不怎么在乎这样的话了。听了她这样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岔开了话题,说道:“我今儿在街上遇见皇上身边的一等侍卫了。”
黛玉不语,只抬头看着他等着下文。
水溶见她看自己,方又笑了:“太子建议皇上严肃处理平安州州府协助陈嘉俊侵占龙家祖上田产一事,不能让东北战场上的将士心寒。皇上答应了。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玉儿慧心睿思,这一场是赢定了。”
黛玉原本听他说起此事的时候,便隐约觉得事情差不多已经定了下来。然到底没有确切的说法,心中只是稍微平稳而已。此时他如此明确的把事情说出来,她方觉得心头一松,不禁悠悠的吐了口气,叹道:“这事儿总算是没白费了一翻心思。”
紫鹃端着茶进来,听见黛玉的话,因问:“主子,可是那件事情有了消息?”
黛玉微笑着朝水溶怒了努嘴,说道:“放着现成的明白人你不问,到来问我。”
紫鹃听了这话便转头看着水溶,水溶微微点头,笑道:“你去告诉于德安那个狗奴才,就说皇上已经同意彻查此事,让太子亲族督办。务必不能让东北战场上的龙都尉寒心。”
紫鹃听了这话,立刻高兴地出去同于德安说话。黛玉便会心的笑了笑,端过手边的香茶来轻轻地吹了吹那茶末,浅浅的啜了半口,但觉得茶香在舌尖唇边回绕,一股暖暖的感觉直入心脾,虽然有微汗从毛孔中透出,身上确是说不出的通畅。
水溶亦端起茶来,打开细白如玉的瓷碗一看,盏中盈盈生碧,似有烟霞袅袅,茶香袭人肺腑,呷了一口,禁不住赞:“还是这越州寒茶好。”
越州气侯温润,山多险峻,盛产好茶,寒食节前所采制之茶称为寒茶,是上贡的珍品,除了皇室贵胄,寻常人自然是吃不到的。黛玉这里的茶却是前些日子东阳公主在的时候,太后赏下来的。如今黛玉入住驸马府陪伴小龙寻,于德安便叫人把这茶叶拿出来奉给黛玉。当时并未说明是太后所赐,黛玉只当是好些的茶叶,并没怎么往心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