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大概也是别扭倔强的让人一看就生厌的吧,否则,她的父母怎么会在大雪天将她丢弃了……后来她一直在想,如果她乖一点,像妹妹一样会撒娇会博人疼爱,是不是就不会被父母抛弃?
可是如果没有被抛弃,她后来,又该怎么遇见苏杭呢?
“玲珑?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啊……”裴玲珑有些慌张的回过神来,微笑着掩饰:“没什么,就是……一些小时候的事情。王爷,我去给你煎药。”
“我陪你一起。”楚瑾南也站起身,目光柔和却坚定的看着她。
“不用,你今天奔波了一天,已经够累了。”裴玲珑摇头,拒绝他的跟进与参与:“你先回房,福伯已经熬好了泡浴的药液,等你泡好了,我也差不多弄好了。”
“玲珑,真是辛苦你了。”楚瑾南握住她的手,与她面面而立。他感激的眼里,更多的是疼惜,“这回不光是我,还有二哥他……也要烦你费心了。”
裴玲珑摇摇头,这点事儿,并没有多辛苦。
楚瑾南轻轻地拥她入怀,另一只手环上她单薄的后背,自上而下轻轻地拍抚着,他的动作轻柔熟练,似有宽慰之意,语气却是充满了歉疚:“都是因为我……累了你,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你。”
裴玲珑靠在他肩上,很奇怪的感觉。
她用脸颊蹭了蹭他瘦的有些硌人的肩头,很奇怪就是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一个人,怎么就有能令人瞬间宁静下来的能力。不管心里有多恐惧,有多悲哀,有多难过……仿佛只要被他这样抱一下,哄孩子似地拍几下,就会让人有满血原地复活的错觉。
真的,她真心的挑剔这副肩膀的瘦削,却又情不自禁的想靠久一点,再久一点!
但熟悉裴玲珑的人都知道,她最不喜欢与人有肢体上的接触,或者说,她厌恶与人有肢体上的接触。
可偏偏这个人,却让她慢慢地习惯了这样的安慰和碰触。
她又蹭了下,轻声说道:“王爷不要自责,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很多了。”
两人皆是无话,就这样又静静地靠了一会儿,裴玲珑终于直起身,对他笑了笑:“我去厨房给你煎药。”
楚瑾南看着她转身出门,若有所思的蹙了下眉,随即长眉舒展,笑容一贯的清贵无瑕。
浸泡药浴时,楚瑾南挥退了要替他按摩穴位的福伯。
他闭上眼,神情闲适的靠着浴桶,氤氲出淡淡雾气间,他的脸庞若隐若现。雾气最终凝结成细小水珠,沾染了他的眉眼脸庞。
“王爷!”若水的声音图区的响了起来,
楚瑾南一动未动,神色平静的接近幽冷:“是你做的?”
“若水不知王爷所谓何事?”若水轻灵的嗓音带了点点笑意。
楚瑾南骤然张开眼,定定的望住房间角落的一个方向,墨一样的黑深的眼瞳,几乎可以将那一角落瞬间刺透,“不要给本王装蒜,是不是你干的?”
“没有王爷的吩咐,若水可什么都不敢做。”若水似收敛不少,至少她的声音里不敢再有戏谑一样的笑意。
“不是你……”楚瑾南慢慢合上眼,脑子却飞速的转了起来:“难道这回真是老二跟老三玩儿的阴谋把戏?”
他的身体往下沉了沉,黑色长发飘在水面上,他的人一动,黑发便像水波一样跟着动了起来,有种令人心悸的诡谲感。
“死掉一个莲香,这样于王爷岂不是更有利?”若水问。
“怎么说?”楚瑾南不答反问。
“如此一来,就算王妃跟太子之间有什么,隔着一条人命,王妃始终会有所顾忌不是?”
“你的意思,是要本王坐实了莲香是老二所杀?”
若水轻轻一笑:“只怕王爷心中早有计较,若水班门弄斧,倒很是好笑了。”
“是啊,如此一来……”她的心还会向着老二吗?她的反应,真令人期待啊!
“不过本王始终觉得,一个莲香,还不够。”莲香对她是很重要,可那重要性跟她三娘、她的师傅师兄,是不一样的。
她或许会为莲香伤心难过一段时间,可假以时日,以太子的手段,要哄得她向着他也不是一件难事,更何况她对太子本就不寻常。
若水诧异的问:“王爷此话何意?”
楚瑾南摇摇头,笑而不语。片刻,他漫不经心的说:“两天之内,让朱砂跟秦艽把凶手给本王找出来。”
“若水领命。”
房间里恢复了原有的寂静。楚瑾南深深一笑,眼睛便显得特别深邃。
凶手到底是什么人?杀死莲香的真正意图又是什么?是针对老二?老三?还是针对她?
然而很快,他的笑容僵住了,眸光微眯,眼里暗藏尖锐,没有温度,是一种单凭自己意愿行事的杀伐之气。
如果说这是一盘棋,现在入局的是老二老三还有她,那么他呢?那个布局之人,是不是连他也一同放进了棋盘里?那么他是被放在哪个位置的?如果真是他猜测的这样,那个幕后布局人,倒真让他起了好奇之心。
居然连他都敢算计。
他扯动嘴角微微笑了,目光里除了坚决到底的阴戾,也有挥之不去的阴霾不干不净的留在眼底。
果然,越来越有趣了。
没多大会儿,裴玲珑便端着热腾腾的药碗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楚瑾南刚从浴桶中跨出来,正在屏风后穿衣服,听见声音便笑道:“玲珑,你的时间掐的好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