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她伸出苍白却修长漂亮的手来,裴玲珑迟疑了一下,才将自己的手放进他手心里。
“大哥若还活着,今年该有三十二了。父皇还未登基时便有了大哥,登基后后宫斗争激烈,很多孩子还来不及出生便没了。”他苦笑了下,继续道:“父皇对大哥很严厉,终于有一天,大哥受不了跑了出去,在醉花楼里认识了柔仪的娘亲……虽然名义上柔仪是大哥的义女,但……父皇因为血统原因一直不喜欢她,她从小失怙,所以被我们这些做叔叔的惯得太过了。玲珑,今天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裴玲珑摇了摇头,他大哥,可是前太子呢,可惜了……风墨一给她恶补了皇宫知识这一课,跟楚瑾南说的倒也不差不多,无外乎是后宫争斗厉害,最有手段的是已经故去的前皇后,为了护住自己儿子的储君之位,想方设法不让后宫别的妃子有所出,皇帝无可奈何立了唯一的但资质平平的儿子为太子。不料,前太子十岁那年,前皇后因病死掉了。前皇后一死,后宫的孩子如雨后春笋般不停地冒出来……是以,前太子与当今太子年岁才会相差这么多。当今皇帝不停的开枝散叶,而当今太子只得一个侧妃,膝下也并无子女,这倒令人有些奇怪。
裴玲珑想了想才道:“郡主知道吗?”
“她应该也是知情的。”
裴玲珑微囧,任谁都看得出来柔仪郡主对他强烈的独占、欲与掩都掩不住的爱意不是源自于他们的叔侄关系,她看他的眼神,根本就是在看心爱的男人的眼神吧!那种爱慕,即使三里外都闻得到……他会感觉不到么?
啧,皇室的关系,果然要多乱有多乱。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抽出手,淡淡道:“王爷,你休息会儿再吃早饭吧!”
阮瑾南却再次抓住她的手,“柔仪走了吗?”
“走了吧。”他们都走了,她一个人唱独角戏有什么意思,估计这会儿正跟哪儿藏着哭或者忙着再想别的法子对付她呢。
“嗯,那就好。”楚瑾南点点头,松开她的手,“你放心,我会吩咐下去,不让柔仪随便打扰你。”
“没事。”裴玲珑云淡风轻的说道,语气却有了丝不以为然的意味……他吩咐下去有屁用啊?那些下人还不是照样将她给他解毒的事情说了出去?那本是下了禁令不准任何人靠近的偏院还不是被人混了进去?
两人默默地用了早饭,裴玲珑便进了小厨房给楚瑾南煎今天要喝药。正拿着小蒲扇对着药炉子发呆,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便见楚瑾南慢慢的走了进来。
莲香推着轮椅跟在他身后,万分专注的盯着他,深怕他体力不济发生什么意外。
“在想什么呢?”他走近,轻笑着望着裴玲珑因不悦而微蹙的眉心。
轮椅徐徐动着,轧过地上的落叶时,有细微的撕裂声。
“在想,王爷为何要替我作伪证?”她随口扯了个话题。
一边说着,一边拿眼剜了眼莲香。
莲香苦着脸,在楚瑾南身后做了个无奈的动作,又指一指自己身前的楚瑾南。意思是王爷坚持要来,她也没有办法。
“因为我相信玲珑啊!”楚瑾南似并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小动作,想也不想的回道,唇角带笑,风静温恬,“因为玲珑不可能会杀人。”
他相信她?裴玲珑捏着蒲扇的手紧了紧,莲香说相信她,是因为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缘故,而他,凭什么相信她?沉默片刻,她才干干的说道:“多谢王爷对玲珑的信任。”
“傻瓜,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若连信任都没有,该有多寒心呢!”楚瑾南笑,微垂的眼眸却清傲冷澈,宛如寒风料峭下凝成的冰棱白霜,透着遗世的讥诮孤傲,却被他隐藏的极好。“无论怎样的境况,我都会相信你的。”
裴玲珑心口却似被人结结实实打了一拳,只痛的她险些弯下腰去……
多么寒心哪,颜欢,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我瞎了眼才会喜欢你,瞎了眼才会爱上你,瞎了眼才会不顾一切的要跟你在一起!
我恨你,就算你死了,也别想我会原谅你……
原本以为已经忘记的画面,忽然这样鲜活的出现在她脑海里……她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苏杭了,可是为什么最近,却接二连三的撩拨起她那么久远的记忆他?“玲珑?”楚瑾南担忧的看着她似痛又苦的模样,试探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不是不惊讶的,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再好,她也是一副宠辱不惊、从容沉着的模样。可眼下这模样……因为他的那句话?她会这么轻易的信了去?
“我没事。”裴玲珑胡乱应一声,深吸一口气,才将心里惶急痛苦的情绪压了下去。她的眼角微微有些红,黑漆漆的眼睛湿漉漉的。她很快垂了眼,楚瑾南能探到的也只有这么多。“还是担心凶手的事情么?不用担心,我可以保护你的。”
他一顿,又道:“玲珑,你该试着相信我。”
风墨一再来的时候,裴玲珑正托腮坐在窗边发呆,见了他,只懒懒的抬了下眼皮。“又来干嘛?”
隔三差五的来,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风墨一的眉心用力一跳,纠结着皱了起来。她从来都是这副模样,从小看到大,却还是忍不住大皱其眉,“来看看杀人凶手过得好不好。”
“哟,这么快就又传开了?”裴玲珑若无其事的咂咂嘴,依旧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