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玲珑微讶的看着楚瑾南,他让人搬到她房里的绸缎,她看着也不过是比普通料子好一些而已,便让莲香随便找了个地儿堆放,却没想到,那料子竟是珍贵无比的?
他将珍贵无比的东西当做寻常物什送给她……其实,有必要对她这么好么?
柔仪郡主冷笑一声,目光似淬毒的利箭,“你无话可说了吧!来人,带……”
“本王有话说!”并不大的音量,并不严厉的语气,却成功的阻止了蠢蠢欲动的侍卫们。他看着柔仪郡主的眼神依然温和:“柔仪,别闹了!”
“皇叔……”柔仪郡主恨恨的跺脚,“我没闹,她真的是杀人凶手,我不能让一个杀人凶手呆在你身边,万一哪天她对你……太危险了,我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柔仪!”楚瑾南打断她。握着裴玲珑的手紧了紧,歉意且安抚的对她笑了笑。裴玲珑也笑了笑,安静站在他身边,看他怎么平息这场风波。
转过头,楚瑾南面上再无笑意:“柔仪,昨晚本王一直与玲珑在一起。她若真是凶手,本王绝不徇私,但本王尚在一日,便绝不允许任何人中伤她,污蔑她。听明白了吗?”
“皇叔?”柔仪郡主双目圆瞠,不敢置信的摇着头,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死死咬住嘴唇,半晌才道:“你为了她……竟然这样对我说话?皇叔你……不喜欢柔仪了么?”
裴玲珑也愣住,楚瑾南说谎?府里有心人都该知道,他们晚上根本不在一个屋,不睡一张床……他什么意思?保护她?
其实完全没必要,她有自信为自己洗刷冤屈……可是他说,他尚在一日,便决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她。她忽然想起他以前也曾说过的话,他说会安排好她跟小宝的生活,不会让他们有后顾之忧……她看着他,向来冷清的目光有些幽深的,他的眉目如画,他的款款深情很动人……只是,被人保护,这种感觉……太怪异太陌生了。
“咳咳……”楚瑾南举袖掩唇咳了几声,似再难站得稳,甚是虚弱的靠在裴玲珑身上。
裴玲珑下意识的伸手扶他胳膊,他另一只手也顺势搭在了她扶着他胳膊的那只手背上,看似无意的避开了柔仪郡主情急伸出来的欲拉他的那只手。他咳完了,苍白的容色染了淡淡一抹红,嗓音不似方才那般干净清朗,低沉中带着丝丝沙哑:“柔仪,皇叔平时惯着你,总认为你是尚未长大的孩子,由着你娇蛮任性,可你这般胡闹中伤你婶婶实在太过分了。带着你的人回你府上去,本王暂时不想见到你!”
柔仪郡主彻底愣了,先前的飞扬跋扈一下子全没了,眼泪啪啦啪啦跟不要钱似地往下掉,手足无措的望着神色微冷的楚瑾南:“皇……皇叔,你讨厌柔仪了吗?皇叔你不要讨厌我……呜……我会乖,会听你的话,你不要讨厌我,我都听你的,我发誓我不闹了,我不任性了……皇叔……”
裴玲珑漠漠的瞧着痛哭不止的柔仪郡主,她不说话,是因为此时此景,她无话可说,也轮不到她说话。安静的扶着楚瑾南,安静的垂眸,安静的做一个看客。
楚瑾南似愈发虚弱了,修长瘦弱的身体毫无预兆的全压在了裴玲珑身上,他飞快掀了眼帘看了她一眼,她眉心用力跳了跳,不知是因不耐还是吃力而微皱了眉头,只一瞬,便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柔顺。
柔仪郡主还在哭。楚瑾南没有说话,神色微倦的,只靠着裴玲珑的肩用力呼吸。
裴玲珑承担着楚瑾南几乎全部的体重……虽然他久病体虚,瘦弱的很,然而再瘦弱,也是一比她高出一个脑袋来的男人,扛久了,也就扛不住了。终于忍无可忍的开了口:“郡主,你皇叔该吃药了,我们先回房了!”
“你不准走!”柔仪郡主可以对楚瑾南示弱,却怎么甘心对一个抢走了她最爱的皇叔的女人示弱?
“郡主你还有何吩咐?”裴玲珑不耐,肩膀被压迫的又酸又疼,只想赶紧将肩膀上的负担给解决了,因此再不耐烦伪装,语气自然很无礼。
“你你……虽然皇叔作证你不是杀人凶手,但你以一张丑陋容貌欺了世人,更是欺君罔上,犯了大逆不道之罪,你信不信我立刻回宫叫皇爷爷砍了你的脑袋……”柔仪郡主怒火攻心,绞尽脑汁为她落实罪名。
“郡主,妆扮自己乃属个人喜好,我今天心情好,想要丑一点,便画一个丑丑的妆,个人爱好而已……”她轻轻笑了笑,实在装不出诚惶诚恐来,侧头去看楚瑾南,软软说道:“王爷,臣妾惶恐,臣妾不知道这唯一兴趣竟然会是大逆不道之罪,臣妾……”
“玲珑,无妨!”楚瑾南喘息着望住她微微一笑,似安抚之意。然当他转头看向柔仪郡主时,敛了笑容,只抬眸晶晶望住不依不饶的柔仪郡主,沉静如千年浸于深潭中的剑,“来人,送客……”
语毕,再不管闻言嚎啕大哭起来的柔仪君子,与裴玲珑一道走了。
裴玲珑扶着楚瑾南回房躺好后,她自己也累出了一身薄汗。
楚瑾南黑亮的眼眸一直看着她,他面上没有惯常的笑容,直看的她不耐的低头检视了一遍自己的衣物后,才疑惑的挑眉:“王爷?”
他轻叹,好听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自责:“玲珑,又让你受了委屈。”
“……”他自责?其实,她并没有觉得委屈,他也不需要表现得这样歉意的。而且,他再一次为了她跟亲人翻脸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