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仪郡主的脸色变了又变,眼底到底还是翻滚着惧意,却逞强道:“你,你敢!”
裴玲珑好不惋惜的轻叹一声,扬起嘴角又笑了,声音轻细绵软:“我敢。所以郡主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了。”
她手指几不可见的一动,一根银针脱手而出,精准的刺在柔仪郡主的喉旁。
柔仪郡主张口,却发现出不了声,怕极,蹬蹬蹬连退数步。
裴玲珑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道:“郡主须知,我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我这人吧,脾气不好,郡主没事不要老来我跟前晃,不然哪天我一失手,呵……郡主连哭的机会都没有,我保证。”
柔仪郡主尖叫着,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火烧屁股似地跑掉了。
裴玲珑吐了口气,冷笑着看她跑远的背影。大雪依旧纷纷而扬,落的很是欢快。所有人都退了下去,除了簌簌的雪花,雪白的天地间,乍然安静的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裴玲珑呆了一阵,缓步走出到走廊的边沿,依着栏杆朝外倾了上身,伸出手,冰冰凉凉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在手心里,初时不觉得,慢慢的,寒凉沁骨。
她没动,待到手心里覆了薄薄一层雪,才微微侧过头。
忍冬急匆匆的跑了来,数九寒天却是一脑门子的汗,远远地就开始叫喊:“娘娘,王爷他,他……”
裴玲珑拍掉手里的雪,将冻得发木的手拢进袖里,面上的担忧焦急丝毫做不得假,皱了眉心:“又怎么了?”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正在抱他们给他找的女人吗?怎么还有状况呢?
忍冬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娘娘,王爷他把伺候的人全都赶了出来,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准任何人进去,连福伯跟凌霄都被赶了出来。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王爷,好可怕啊。娘娘你快过去看看吧!”
裴玲珑眉间一蹙,脚下如风,一边疾走一边道:“他在想什么?不想活了吗?”
“娘娘,王爷好像很生气。”忍冬见她一脸不豫,也不敢像平时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小心翼翼陪在身侧开口道。
“他还好意思生气。”裴玲珑口不择言。
忍冬噤声,偷觑裴玲珑冰寒的跟外头的大雪有的一拼的脸色,不敢再说话了。
等赶过去时,凌霄福伯等人都焦急的站在房门外,急的团团转,不知道是该不顾命令破门而入还是怎么着,一群人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
见到裴玲珑疾步走来,那求助的眼神唰唰望过来,几乎令她有些招架不住。她略微一扫,便见人群中好几名打扮的或清凉或若仙的女子神态略微尴尬的杵着,想来这几位就是从青楼请来的了。
裴玲珑下意识的看了福伯一眼,环肥燕瘦全都选来了,福伯的办事效率就是让人放心,难怪楚瑾南能放心的将整个王府交给他打理,不是没有道理的。
正想着,屋里传来好几声砰砰咚咚的声音,像是桌子椅凳被掀翻而发出的沉闷声响,也有瓷器等易碎品跌落发出的清脆声响。裴玲珑心下一紧,顾不得多想,抬手去推门。
门被楚瑾南从里面锁着,她推了下,纹丝不动,瞧了凌霄一眼。
凌霄却站着没动:“王爷说过任何人不准入内。”
裴玲珑冷睨他一眼:“他要是死在里面,你负全责吗?”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福伯一下子跪了下去:“娘娘,娘娘您一定要救救王爷啊……”
凌霄在王爷的命令与王爷的性命两者间权衡了一下,终于伸出手来,他的手掌贴着门板门锁的位置,极细微的轻轻一动,里头锁头松动发出轻微的声音。他沉默的收回手,垂下眼睑。
裴玲珑推门,门轻易便叫她推开了,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往里头望,一屋子的狼藉,楚瑾南将能砸的全砸了。
裴玲珑觉得额角突跳了两下,用手用力按了按,方抬脚准备进去。
里头却传来楚瑾南气息不稳的沉喝声:“本王说过了,都给本王滚的远远的,本王谁也不要,滚出去。”
这时候倒逞起了王爷的威风,裴玲珑叹口气,目光在那群从青楼请来的女子中扫视一圈,心里头莫名的觉得沉甸无比,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说出来。一咬牙,挥手道:“你们先退下吧。”
“娘娘。”忍冬不放心,扒着门眼巴巴的瞅着她。
“让人准备好热水。”她只淡淡说完最后一句,走了进去,反手将门合上,小心翼翼越过地上各种障碍物,嘴角抽着,带了视死如归的气势,往里屋走去。
楚瑾南大约是听到了动静,呼吸愈发粗重,嗓音也冷厉了起来:“本王说了任何人不准进来,凌霄,把人给我扔出去……”
“王爷,是我。”裴玲珑扬声,打断了他。
里屋的楚瑾南好半晌没说话,末了,似嘲讽般哼了一声:“你本不愿意,还是不要进来了,出去吧!”
裴玲珑心道,这会儿他倒耍起别扭来了,却居然生出拿他没办法的无奈来:“王爷不要命了么?”
“左不过命一条,到今时今日,也够了。”楚瑾南的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阴阴狠狠,让人一瞬间有种心生寒凉的错觉。
裴玲珑终于突破了地上的障碍物,来到了里屋,里屋比外间也好不了多少,能砸的,能摔的,甚至满地被撕裂的锦帛纱帐……她轻吐一口气,目光落在床脚缩成一团的全身又湿又狼狈的楚瑾南。
他大概将屋子里所有的水都倒在了自己身上,湿嗒嗒还在滴水的发梢上还挂着茶叶,裴玲珑瞧一眼他脚边的茶壶,又看一看原本插着腊梅花的花瓶横七竖八摔了一地,连洗墨水他都没有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