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说道:“珍儿你坐下,我且问你件事情,你可要如实回答。”贾珍坐下笑嘻嘻道:“老太太只管问,孙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贾母冷哼一声:“那我问你,你的儿媳妇秦可卿,究竟是什么来历?你可清楚?”
“她?”贾珍万没有想到贾母会问这个,一看他们的神情,便猜到必是不好的事情,遂小心回道,“就是秦业的女儿啊!不过不是亲生的,是从养生堂抱养的。”
“那么她亲生父母是谁?你可派人查过了么?”贾母盯着他逼问。
“这个……养生堂的孩子,谁能够查到亲生父母呢?孙儿当年的确是没有派人查,再说只要女孩子家人物儿出色,咱们也不能太挑剔人家不是?”贾珍解释,心里却是有些虚了,难道老太太知道我和她的事情了么?
“哼!谁说查不到的,总有蛛丝马迹可循!我们这样的公侯世家,娶媳妇一定要慎重啊!你们东府倒好,不问人的出身来历就把人家娶进来了!我们看她原也不错,就没有挑剔这个事情,可是现在,祸事就要临头了!”贾母重重的一顿拐杖,贾珍吓得立即离座跪在地上,
“还请老太太明示,蓉儿媳妇究竟怎么会惹了大祸!”
“你自己看吧,这是娘娘从宫内传来的信,大祸即将临门啊!”贾母将那封密函扔到贾珍脸上,他赶紧打开,看着就慢慢变了脸色。
“孙儿还是不明白,难道秦氏就是那个钦犯么?”贾政叹口气,只好将方才的推断说与他听。贾珍恍若头顶炸响一个焦雷,唬的脸色发白,双腿颤抖。
“老太太和叔叔想怎么办?”贾珍声音无力,一颗心就如同溺水般直往下沉。
“不管她是否真的是钦犯,但是贾府长房嫡孙媳妇的名分是毋庸置疑的,况且,还有四丫头……为了保全贾氏一门,珍儿就让她走得安详一点吧!”贾母声音冰冷。
贾珍面如死灰,在听到“四丫头”三个字时更是变了脸色,宛如在心尖上插了一根针,颤抖着声音哀求:“老太太,就不能放她一条生路么?”
“你糊涂!放她生路,就是断了我们的生路!珍儿,我索性戳破这层窗户纸:打量我都不知道你们东府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么?若是被有心的刁奴告了恶状,也是一宗大罪啊!倒不如趁此机会一并儿去除祸根。”
贾母一番话犹如一盆雪水浇在贾珍头上,他脸色霎时雪白,跪在地上哭泣:“都是孙儿的罪过啊!”
“哼,你老子的罪过也不轻啊,还留下了活证据,这十一年来我日日担惊受怕,唯恐被人挖了出来,所幸这事知情人都处理了,除了我们几个,就连赦儿和他媳妇,包括你媳妇尤氏都不知道啊!”贾母依旧冰冷的说道,“今夜即刻就处理,正好前几日她生病了,这是个好借口。去吧!”
贾珍唯唯诺诺的退下,一身的冷汗。回到东府自己房中坐定,尤氏捧上茶来,见他呆呆的,一脸愁容,关心的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老太太找你为的是什么事,把你给愁得这样?”
“嗐!妇道人家你哪里懂这里面的厉害!”贾珍叹了口气,“和你说了也是白说,你且去睡你的,我到园子里散散心。”
尤氏知道他今夜是不会再宿在自己房内了,只好看着他离开,脸上的笑容渐渐黯淡。这深宅大院里的生活看着锦衣玉食,谁又能晓得这里面的委屈和隐忍?
贾珍哪管她怎么想,焦急地在园子里踱步,思谋对策。为今之计,秦氏是不死不行了。可是一想到要把她弄死,就直如摘了心肝般疼。不行,我再混账,也不能弄死我最爱的女人!贾珍和秦氏相处日久,早就动了真情,或许这人和人之间的情感就是如此微妙吧。
他沉思良久,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秦氏所居之处。远远地看着房中明灭的灯火,听到秦氏和丫鬟的对话,贾珍知道儿子贾蓉今夜又没有回家。一个主意已经在心底形成,他扭身向天香楼走去。那里有一条密道直通秦氏卧房,而且可以通到府外。我一定会让你保住性命的,可卿。贾珍想着,脚步轻快许多。
看着突然出现在卧室的贾珍,秦可卿并不意外,娇笑着和他携手而坐。两人一番火热的缠棉之后,贾珍方才告诉她此事。
“我是钦犯?是谋逆的义忠亲王的女儿?你在编故事么?”秦可卿盯着贾珍,见他的脸色慢慢凝重,眼睛里一片沉痛悲戚,她知道这件事情即使不是也算是了。贾家窝藏朝廷钦犯这样大的罪名,足够抄家灭族了。自己还能够有活路吗?
“你放心,我会救你的。”贾珍捧着她精灵般的芙蓉俊颜,郑重承诺。这个女人,岁月似乎无法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已经二十七岁了,怎么可以还美得如同十七岁般?
“我相信。”可卿娇柔无力的点点头,大大的眼睛含着泪,是那么信任的看着他。
“小姐,您在和谁说话?要喝茶吗?”门外瑞珠问道,旋即推门进来。
看见贾珍和秦可卿相拥而卧的场面,瑞珠骇得面无人色,茶碗当啷一声摔的粉碎。
“看到了你不该看到的,就不能再留着你了!”贾珍腾地站起来,不待瑞珠反应过来,一把拎着她撞向柱子,鲜红的血如同罂粟开放,瑞珠年轻的生命就此香消玉殒。
“她可是我的贴身丫鬟,你好狠的心!”秦氏低低哭起来。“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贾珍阴沉着脸看着瑞珠抽搐的四肢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