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坐在主位上,一改平日的严谨端肃,亦是满面春风,与众位亲友同僚周旋。不多时下人传上菜肴,戏班子开始表演,只见觥筹交错,一片热闹喜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戏台上的表演也告一段落,就有细细的丝竹声从水面上飘来,勾得众人无不引颈聆听。水溶觑个空子,假装出恭,独自悄悄离开水榭,向花园外走去。
洛青岚坐在水榭的一角,一直在关注着水溶的动静,见他起身,已知其意,遂亦跟出水榭。人多笑语,是以竟然无人注意到这些小动作。
水溶兴冲冲的走在花园的小径上,远远已经看见了那道垂花门,心下一喜,正要快步走出,忽然一个淡淡的温和声音说道:“王爷这是要到哪儿去呢?”
水溶脚下一滞,觉得这声音好生熟悉,慢慢转过身来,便见洛青岚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株石榴树下,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但眸子里却是冰寒一片。
“是你?倒是本王疏忽了,刚才在宴席上居然没有看到你,怎么,本王到哪里去还用得着你管么?”水溶眼内亦没有了笑意,“还是你心存妄念,想要自讨没趣?”
“呵呵……”洛青岚轻笑着,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放在莹白的手掌心里,“瞧这叶子适才还生意盎然的挂在枝头,摘下来后很快就会变成一片枯叶,不再有生机,亦不会有这如碧的春意,王爷!”他深深的凝注着水溶,“希望你善待黛玉妹妹,莫要教她失望才是。”
“洛青岚!你在教训本王?”水溶声音冰的仿佛可以冻住人,“还有,黛玉妹妹岂是你可以叫的?从今往后,若是教我知道你仍存觊觎之念,休怪本王辣手无情!”他的手儿轻轻着,显见的内心愤怒激动之甚。
“落花流水春去也,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洛青岚无视他的愤怒,一甩衣袖,喃喃着转身离去。
水溶见他一派落寞萧索的背影,原本恨怒交加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想着今日是自己和玉儿定亲的好日子,可别在人前流露出这样糟糕的表情,我堂堂北静王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洛青岚就能够左右的!
摸了摸脸,水溶对着空气笑了笑,然后迈大步走出垂花门。
一路上的林府下人们见了他都有些吃惊,忙着跪下行礼。水溶淡然挥挥手,直接从他们身边急急走过。
前面就见到苑的粉墙了,水溶心中甚喜,正要转过一丛玫瑰花走到那院门口,斜刺里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王爷!这苑您现在可不能进去!”
水溶心中愠怒,今儿怎么老是有人想拦着自己?侧头看时,见是一个蜂腰袅娜的大丫鬟,一张鸭蛋脸儿白净红润,水汪汪的杏仁大眼含羞低敛,殷红樱唇轻轻抿着,露出一丝为难的神情,跪在花丛边说不出的楚楚可怜。他心里的怒火立马熄灭下去,温言道:“你可是叫紫鹃?起来吧,进去通报你家姑娘一声,就说本王来了。”
“王爷,依照我们大月的规矩,您和姑娘定亲后就是未婚夫妻,为了以后的幸福美满,婚前是不能再见面了。还请王爷留步。”紫鹃说着起来蹲身福了一福,依旧坚定的拦着水溶。
“唉,这可恶的规矩!罢了罢了,你去和你家姑娘说,我天天想着她呢!叫她平日不要老是闷在屋子里,时常的和一些姐妹们玩玩才好。等着我们成亲了,我带她到江南玩去!”水溶叹了一口气,絮絮的交代着,恨不能将心里的话都掏出来,碍着紫鹃是个丫鬟,总不能说太多。
“王爷放心,这些话等着晚间人都散去了奴婢会悄悄的转告姑娘的。”紫鹃乖巧的笑道。
水溶又惆怅的对着苑看了一会儿,从身上摸出荷包,倒出几粒金瓜子,对紫鹃笑笑:“好生服侍你们姑娘,这个小玩意儿赏给你玩吧!”
紫鹃伸出双手接过,谢过水溶,看着他转身走开,心里甚是开心。
这一日林府的筵席直到夜阑人静方散。女眷们则天刚擦黑就陆陆续续离开,紫鹃服侍黛玉更衣的时候趁机将水溶的那些话说与她听,还拿出那几粒金瓜子说:“这是王爷赏赐奴婢的,奴婢不敢隐瞒,姑娘给收着吧。”
“小玩意儿罢了,既然是赏你的,就安心收着。”黛玉听说水溶许诺婚后带她游历江南,也甚是高兴。暗暗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任由紫鹃服侍着躺在床上,吩咐她给自己按摩双足,惬意的闭上眼睛。
“姑娘,有一件事情我想不知当说不当说?”雪雁端着一盅燕窝粥进来,站在地下悄声问道。
黛玉看看紫鹃,说道:“你也累了一日了,下去歇息吧,这里有雪雁侍候着就够了。”
“是。”情知她主仆二人有些私房话说,却将自己排除在外,自己心底暗暗不舒服,表面仍是柔顺的退下。
“姑娘,那个忠顺王的嫡孙今天也来了!奴婢在假山边撞见了他!”雪雁低声说道。
“洛青岚?”黛玉霍然坐起来,心里莫名怅然,似悲似喜。良久无力的说道:“我知道了,你把粥拿来我吃。”
雪雁不知道她心里咋想,不敢造次说话,端着粥小心的服侍黛玉吃着。等着一碗粥吃完,黛玉方才躺下:“我躺一会子再梳洗,你先去打理自己吧!”
雪雁躬身退下,轻轻掩上房门。
黛玉闭上双目,无数的思绪纷至沓来。
且说黛玉自从和北静王水溶定亲之后,两人因为成了未婚夫妻,倒是不能再如同以前般时常相见,免不了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只是一心钻研诗词,闲了和丫鬟们做做针线,偶尔也到荣国府去给贾母请安,和迎探惜几个姊妹说笑玩耍一会儿。只是她现在身份又比先时高贵许多,贾府上下对她更是恭敬谦让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