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用力,再用力些!”两个产婆手忙脚乱,眼看着夫人大汗淋漓,一阵一阵的绞痛的已是把她折磨的死去活来,孩子却是迟迟不肯出来,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下暗道不妙,这大概就是胎位不正了。
丫鬟端来一盅人参燕窝粥,含着泪劝道:“夫人,且吃些东西,才好有力气生下孩子啊!”
林夫人此时一心想着若是能够拼死为林家留下一点嫡亲的血脉,便是死了也是值得,虽然不想吃,也是咬着牙尽力地将一盅甜粥吃进去。
稍稍歇息片刻,林夫人只觉得全身一阵暖流涌过,凭空多了好些力气,产婆趁机在她腹部之上一阵推拿揉捏,借着外部的力量林夫人再次开始了艰难的生产历程,只听得人惊喜出声,“看见头了!夫人,再使劲儿啊!”
林夫人大为振作,一鼓作气,忽然觉得肚中一轻,接着大家纷纷欢呼,“生出来了!”她疲倦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头一歪,昏睡过去。
林府上空隐隐传来若有若无的美妙乐声,有心的人仔细听时,却又仿佛什么声音没有。倒是看见漫天花瓣随风飘舞在林府上空,宛如天女散花般煞是好看。而在堤畔桥侧,田间村旁,及至街头巷尾,房前屋后,那挂满枝头的四季花苞在一瞬间齐齐绽放,馥郁的花香溢满了姑苏城内外,更兼一股子特别清雅的冷冽香气夹杂其中,令人恍然不似身处凡尘世间,飘飘乎犹如一脚踏进仙界。
“贵人降世,贵人降世了啊!”老人们再一次感叹。于是就有那好事者到处打听谁家此时有婴孩出生。
且说林夫人房中众人则乱作一团谁也没有注意到屋外的异象,夫人的贴身婢子梨香伸手一探,夫人鼻息正常,长舒一口气笑道,“夫人不过是太累,睡着了,大家不必紧张!”
产婆李嬷嬷在丫鬟的服侍下早已将小小婴儿洗净放入襁褓,满脸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菊花,抱着襁褓走出内室,林如海早已得了信候着,此时自是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小心的接过襁褓。
“恭喜林老爷,是位漂亮的千金!”李嬷嬷开心的祝贺。
“女儿好,女儿贴心啊!呵呵,我也当爹啦!”和平凡的男人一样,三十多岁尚无子嗣的林如海捧着女儿的小小襁褓欣喜若狂。
“不好了!夫人出血了!”另一个产婆柳嬷嬷对着外间惊呼出声,李嬷嬷脸色马上白了,转身冲进内室。
候在外间的一位女大夫忙忙挎了药箱跟进去。
林如海只觉得心脏仿佛掉入了无底深渊,脚下一踉跄,旁边的丫鬟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他。
“敏儿!我要进去看敏儿!”丫鬟接过襁褓,林如海就要冲进内室。
“老爷!万万不可!那是产房啊!”侍妾莲湖慌忙一把搂住他的腿,苦苦哀求,“男子不可进产房,否则会给家族招来血光之灾啊!夫人不会有事的!老爷且忍耐些啊!”
林如海嘴唇激烈颤抖着,已是流下泪来:“我的敏儿若是有什么不测,我也不想活了!”言罢掰开莲湖的手指,冲进产房。
雪白的床单已经被鲜血洇透,林夫人脸色更加苍白了,闭目躺着,看上去了无生气。女大夫熟练地配了止血药,两个嬷嬷正在用大块的白棉布裹了给她止血。
“敏儿!”如海握住贾敏苍白消瘦的手,痛哭失声。
“老爷,血已经止住了!”李嬷嬷舒了一口气,看看夫人已经不像适才那样流血不止,方才长舒一口气,小心的禀告。
“这样就好!有劳嬷嬷和先生在敝府逗留几日,拙荆的身子还需要观察!”如海这才放下一颗心来。
那女大夫本是隐居世外的高人,因了如海早年间曾经和她师门有过一段渊源,是以这次林夫人生产特意请了她来,不意果然救了夫人一命。
林家子嗣艰难,内种原因如海深深明了,但是夫人贾敏一直为了此事深深自责,甚至自作主张为他纳了三房姬妾,谁料也是毫无消息。
贾敏为此日夜心焦,如那架桥修路、布善行德的事情不知道做了多少,可谓是日日烧香、夜夜祷告,直到三十二岁那年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她去到一个云遮雾绕的地方,一座大殿巍然耸立,一块硕大的牌匾悬于其上,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正在疑惑间,蓦然出现一位身着鹅黄衫子,蛾眉颦笑、风流袅娜的仙姑,对着她轻轻招手,贾敏只看见一团混沌之气向自己飞来,不及躲避,那团混沌之气倏忽钻进自己腹中,不禁大骇。
“夫人不必惊吓,吾乃上界警幻仙姑,掌管着太虚幻境,专司人间风月情债,女怨男痴,因怜卿求子心切,特赐一女,还望夫人善待与她!”
贾敏听得真切,待要再细问那仙姑缘故,眼前忽然到了一处悬崖,崖下波涛汹涌,黑浪腾空,贾敏吓得尖叫出声。睁眼一看,却是朱窗绿纱,红尘静室,自己不过是午睡片刻,做了个梦而已。
丫鬟上来梳妆,贾敏便将梦中之事忘了大半。可喜不过一月有余,竟然不思饮食,嗜睡干呕,请来大夫诊脉,竟然是有喜了。贾敏这才恍恍惚惚记起梦中之事,却是极为模糊,想不真切。和林如海说了,夫妻二人因皆觉得腹中孩儿来历非凡,因此小心养胎,现在终于美梦成真,喜得一女。
贾敏到底生产时失血过多,加之身子本就怯弱,坐月子期间便露出不足之症来。那女大夫私下悄悄告知如海,夫人的身子须得好好调养,不可劳累了她。如海自是明白内中深意。但他一向爱怜妻子,岂会因此冷淡了她,反而是日日亲自过问羹汤,不惜巨金买来上好的补气养血之物精心调理贾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