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忖度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打定主意还是不趟这浑水最好,于是慢慢解劝道:“四妹妹,这些事情都只是传闻,老太太说她不好管也是情理之中。况且你尚未及笄,自然暂时不虞这些事情,快快将那些下人的的谣言忘了吧,大过年的,没得白白糟蹋了自己的好心情。来来,雪雁,快些着人整治一桌上好的的果子点心,我陪着四妹妹用些。瞧妹妹气的,估摸着都没有好好吃饭呢!”雪雁赶紧撩开帘子和小丫头们吩咐下去。
入画苦着脸勉强笑道:“表小姐说的没错,我们姑娘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雪雁放下帘子走过来笑道:“四小姐何须烦恼?明儿等我们姑娘出了阁,成了北静王妃,您就是王妃的表妹,那求亲的公子王孙肯定踏破门槛呢!怎么会给人做妾!不是奴婢多嘴,珍大爷若是真的有这个想法,就太糊涂了!平日里倒是听说他是很精明的呢!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下人们胡言乱语的谣言,四姑娘快别伤心了,喜喜欢欢的和我们姑娘吃些果品才是,这都是我们府内大厨的私家绝活呢!”
惜春得了她们这一番安抚,也慢慢平静下来,任由黛玉拉着在桌旁坐定。雪雁接过春杏、夏荷送来的大食盒,入画赶紧帮着摆放好。
看着一盘盘热气腾腾的精巧点心,惜春也突然觉得腹中饥饿,黛玉的热情不好推辞,况且自己本就是想来投奔她的,于是便拈起一块桂花糕慢慢咀嚼起来。
黛玉瞅着惜春脸色阴晴不定,就晓得她心里的疙瘩一时是放不下的,可是今晚自己万万不能将她留宿府内,说不定过一会儿贾府就会派人找来了。因此尽捡些惜春喜欢的话题与她闲聊,吃完点心又命人沏茶,又拿了自己珍藏的许多名家画作与惜春赏鉴。惜春本是个爱画的,那元春省亲盖的大观园何等峻丽精巧,她竟然可以画了幅全图,就连外面的画师见了也啧啧称奇呢。今一见了黛玉拿出的这些珍品,甚是喜悦,便将那些不顺心的事情统统丢到脑后,专一心一意的和黛玉讨论起来。
入画抿唇和雪雁相视一笑,惜春总算是恢复了昔日的冷静和朝气,看来黛玉还是很有办法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掌灯时分,屋子里的大烛台点满了大红蜡烛,映得满屋子亮堂堂的。惜春谈兴正浓,对着画作几番点评,忽然潇湘苑外传来一阵笑声:“四妹妹的脚倒快,大过年的跑到林妹妹家讨茶喝来了!就是拜年也不兴这么早的啊!”玉露就站在帘外报道:“姑娘,珍大奶奶来了!”
惜春脸色一下子沉下去,黛玉连忙握着她的手安抚:“四妹妹别急,我们看她咋说。”松了惜春的手径直坐在椅子上,慢慢的笑道:“是珍大嫂子么?”
尤氏一掀帘子,就见惜春背对房门在低头看画,对自己不理不睬,黛玉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笑着,并不起身。她明白自己的到来并不受欢迎,黛玉目今的身份更是高贵,尤氏倒也随和,笑着上去与给黛玉行礼:“妾身尤氏见过云萝县主……”
“嗨哟哟,大嫂子快些别这样,我可受不起!”黛玉佯装客气,却实实在在受了尤氏的大礼。她又吩咐雪雁:“还不快些给大奶奶让座儿!”
雪雁故意拿了一把黄梨木的小靠背椅子,笑着放在尤氏面前:“大奶奶请坐。离火盆近些儿暖和。”
尤氏只得坐了,见惜春依旧冷着个脸,对自己不理不睬,只得搭讪着和黛玉道:“这大过年的,四妹妹竟然跑到您这儿叨扰,让您见笑了!”
惜春冷笑一声,这才开口道,“我到林姐姐这儿来看画,又关你们什么事了?真是吃饱了撑的,我劝你没事就呆在自个家里安分过日子罢了,到处乱逛仔细人家嫌你脏!”
她这话说得实在狠了些,尤氏气得满脸通红,想着和她分辨一番,又碍着黛玉,究竟是在人家家里,自己姑嫂俩总不能当众掐架吧,只好冷笑道:“姑娘说得是什么话!你小孩子家的,赌气到林妹妹家来玩倒也罢了,我来接你回去你也犯不着这样乱说的。我也不和你一般见识。只是现在天都黑了,姑娘总不能在林妹妹家国除夕夜吧,老太太他们都还等着你呢,快些跟我回去吧!”
说着就站了起来,又和黛玉寒暄几句。黛玉倒笑道:“大嫂子多虑了。是我新近得了几幅好画,因知道四妹妹喜欢这个,派人请了她来看画的,你倒是错怪她了。”尤氏这才放缓了脸色,连连称赞黛玉姊妹情深。
惜春想着他们素日对自己的冷淡无情,想着自己纵然有家亦是如同孤儿般,愈发心里凄楚,若是硬要留下来,林姐姐的语气似乎也不是十分愿意,心里正在为难,黛玉已经卷起那幅画,塞到她手里笑道:“四妹妹既然喜欢这画,就先拿回家去慢慢赏鉴,赶明儿我再得了珍稀的名画,还要着人请了你来呢!这大年夜的,外祖母和舅母们必定都在一处守岁呢!缺了妹妹也不好,总要应应景儿不是?”又俯在惜春耳畔悄悄道:“你放心,你的事情我都记着呢!”
惜春得了黛玉这话,心里莫名的一松,脸上有了些笑模样,遂点点头道:“道林姐姐一向疼我。那我走了,改日再来和姐姐玩。”
尤氏见惜春恢复了常态,虽然依旧生气,毕竟她愿意回家了,而且看样子在黛玉这儿也吃了东西,大过年的,就强压着郁闷谢过黛玉,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和惜春坐车回去。
黛玉看着窗外冷冷的月光,觉得这一段小插曲甚是无趣,忽然又想起来玉中世界的紫貂,此时它未免寂寞,舒心一笑,吩咐雪雁给自己梳洗,她好悄悄到那空间里放松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