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得了这个方子,竟有如此效果,看来那疯和尚果然是世外高人啊,可惜大家都当他是疯子。贾敏感叹,待得林海前来看视她母女时,忙忙将这喜讯告知。林海亦是大为感叹,心下暗悔不该撵了那疯和尚。
“老爷也不必自责,想来那和尚必是专为玉儿来的,人家本不图什么回报,我们也不用太过放在心上。”贾敏宽慰,林海细想有理,也就放下了。
花朝节过,倏忽端午,姑苏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赛龙舟大会。
“娘亲,我也想去看赛龙舟!”小黛玉如今虽然身子依旧怯弱,但是气色好多了,时常的也到花园里玩耍,加上气温日升,天气晴好,越发的活泼好动了。这日听到丫鬟们兴奋地谈论城外的赛龙舟大会,便扑到贾敏怀里使劲儿的蹭着,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在她耳中,心里说不出的甜。
可是现在的贾敏身子更是弱了,产后风邪侵体是很难根治的,现在她的骨节处时常痛的很,而且月事不调,贫血晕眩,诸般症状加在一起,她已经是足不出户了。心里也想陪着黛玉去看那赛龙舟大会,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林海这几日一直忙于家下的生意,还有惊云堡的事情,根本不在家,也是没法陪她。
“玉儿,娘亲不能陪你去,这样好啦,就让柳管家陪着好了!”贾敏爱怜的抚弄着她的秀发,眼神里满满都是宠爱。
“嗯,娘亲真好!”小黛玉在她颊上轻轻一吻,笑呵呵的跑去找柳不凡了。
柳不凡亲自驾着一辆青绸翠盖四宝香车,车里坐着黛玉和丫鬟雪雁、梨香,两匹玄色健马拉着,轻快地驶在官道上,奔城外的苏河而去。
五月五日天晴明,杨花绕江啼晓莺。使君未出群斋外,江上早闻齐和声。鼓声三下红旗开,两龙跃出浮水来;棹影千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鼓声渐急标将近,两龙望相目如瞬。
这首前人所写七律描绘的就是江南地方赛龙舟的盛况。姑苏城是那红尘中一二等的繁华热闹之所,各色士商工农汇聚之地,每年到了端午这一日,赛龙舟大会就成了最激动人心的事情。往往引得遥远的都中那些王孙公子也慕名而来。
姑苏城外,苏河岸边,那些商家觑得商机,早早就搭建了各式看棚,专为那些富贵人家歇脚喝茶看龙舟服务。府台大人有心,居然搭建了一座二层的小木楼,更显得鹤立鸡群,专门用来招待身份特别的贵宾。
一位蓝衫小公子,看上去约莫七八岁的光景,站在这座小楼的栏杆处凭栏远眺,身边正是姑苏城的府台江大人陪着,一把折扇指着宽阔的河面不停的说着什么,那里龙舟约有上百艘,船首雕刻若龙头,船身彩绘似龙身,健壮的弄潮儿裸露着肌肉发达的上身,手握船桨,蓄势待发。只等时辰一到,那百舸争流,千桨齐划的场面定是激动人心,气势非凡。
小公子容长脸面儿,身量甚高,虽然年幼,倒是隐隐透着一股子大家风范,举手投足之间,挥洒倜傥,正是忠顺王的嫡亲爱孙,当今太后的亲侄儿洛青岚。
这江府台本是忠顺王洛嘉的门生,自然丝毫也不敢怠慢这位公子,引了洛青岚来观看龙舟大会,处处小心,步步设防,唯恐有人暗害了他去。
且说黛玉的马车抵达苏河岸边,雪雁和梨香便搀扶着她下得车来,走入林家早已定好的一座看棚。
洛青岚站在高高的小楼之上,目光在人头攒动的画面中忽然捕捉到一抹纤细的红色影子。仔细看时,竟然是一位约莫三四岁的小小女童,在两个丫鬟的簇拥下走进楼旁的一座看棚,后面一位管家模样的精壮中年人紧紧跟随。甫一见到那小小女童的身影,洛青岚顿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腾腾升起,想要见她的念头仿佛奔腾而至的潮水,怎么也按捺不住。
“那是谁家的看棚?”洛青岚指着林家的看棚,也不看江府台,淡淡问道。
江府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笑道:“公子爷,正是现任兰台寺大夫林海家的看棚。”
“林海?就是当今的帝师么?”洛青岚脸色一下子柔和下来,语气里也多了几丝敬意。
“正是,不过这林大人和老王爷在朝堂之上一直政见不合,公子倒是不必拜见。”江府台心中念头微转,试探着提醒。别看这位公子年幼,心思细腻,计谋也多,自己万万不可大意失言,否则失了老王爷的恩宠,可就大大的不划算。
洛青岚并不理会他心里的这些小九九,温言道,“既然是帝师,亦是一品大员,青岚既然来到姑苏,怎么可以过而不入,前去拜见呢?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去拜见!”
一撩衣袍,洛青岚便匆匆向楼下奔去,几名长随侍卫慌忙紧紧跟上。江府台反应过来,心里大呼糟糕,可是也只得亦步亦趋跟上。
柳不凡站在看棚的栏杆口,正在瞭望河面,却见乌压压来了一大阵人,不禁愣住。
为首一位年轻的蓝衫小公子向他问道:“敢问这可是林大人家的看棚?”
柳不凡应道:“正是,只不知道公子有何贵干?”
“哦,我是洛青岚,这次来看赛龙舟,顺道前来拜会林大人,还烦请管家通禀!”洛青岚言语利落,形容举止富贵洒脱,柳不凡倒是一怔:洛青岚?姓洛?连忙回过神来,恭敬地问道:“敢问公子可是都中忠顺王府之人?”
“嗯,忠顺王正是家祖!”洛青岚知道人家一定会盘问的,反正也是瞒不住,就大大方方说了且看这林府管家态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