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能说话了,那就好多事都能办了,不用像个蜗牛似的宅家里,怕撞见熟人让他们担心。
从科钦的香料市场上能拿得了的东西,像是在小店里买的马萨拉茶,她可以拿回家送给父母了。
香料市场是她百逛不厌的地方,那里充斥着各种绝妙的香气,可以看得到加工前香料最原始的模样。
在那里会发现什么叫做得天独厚。
科钦拥有气候温润适宜香料生长的自然条件,筛选加工是一些拥有丰富经验的工人,就连搬运也是依靠人力扛在头顶上。
这是一条运作了许多年的生产线,难能可贵的是依然保有最初的传统,没有工业化的侵入,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原始。
第一次和舒灏一起逛的时候,他们年轻的像是刚探出土地的嫩芽。
他那样热情洋溢的一个人,说出了一句特别深沉的话,“精神有了寄托,物质上的念头也就淡了。”
这句话给她的印象非常深刻,以至于她领着周之氐地主似的在香料街上逛的时候,不由自主就想起了这句。
她又哪里知道,舒灏那句话真正的版本是——精神有了寄托,生理上的需求就能控制了……
宋湘前前后后加起来快有一个月没见到女儿了,还以为她一直扎根科钦不打算回来了,免不了一阵耳提面命,教育她要孝道。
苏格拉接受完思想教育,接到火车站的电话,她托运的货已经到了,让她去取。
她联系好运输车和搬运工,货物运到店里卸好,本来和过去每一次都没差别,这一次却出了个差头。
搬运工从店里走出来后,从楼上坠落的某物擦过他的额头掉到地上,因为距离远,冲击力很大,幸好没有直接砸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格拉带他去医院治疗,额头上的伤口足足缝了八针。
搬运工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她顺着楼梯上了一层,在自动贩售机买了两瓶水。
弯身取水的时候,听到有护士喊了两声“简依贝”。
第一声她没注意,第二声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应声,真是简依贝的声音。
她回身一瞧,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在眼前晃过。
她走过去几步,又倏尔停下。
简依贝和周之分手了,无论是否因为她,总归两人是不该碰面的。
她在心底叹口气,这个世上有一半人在忧伤,就有一半人在欢笑。
像他们这样三方都忧伤的情况,还真是很低的概率。
她过去总认为自己会一辈子保持对周之氐感觉不变,甚至幼稚的想他和别人谈恋爱了,她就等他们分手;他和别人结婚了,她就等到他们离婚。
总之,她可以等到生命终结,来见证他们是否一辈子不能在一起。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念头不复存在了呢?
就像是飞蛾拼劲全力扑火,身体在烈火中爆炸,盛放最初也是最后的光彩,最终只剩灰烬一团。
她就是这样,不知疲倦的等待,像是只为了等待儿走一遭,在有可能达成心愿的时候,再也燃不起热情了。
苏格拉就要转身,余光瞥见科室的标牌——“妇产科”,鬼使神差的又停下了脚步。
方才见到的那一身素色大衣的女人很快又出来了,脚步迟滞而缓慢,像是有千斤重一般。
苏格拉贴靠在墙上,怕被她发现,可显然她的注意力没有分给任何地方,以至于撞上了人而不自知。
在她离开后,苏格拉做了自己连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她进了妇产科室,谎称是简依贝的亲戚,问门口的护士她是否是生病。
“没有生病,是检查早孕的,妊娠47天。”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还有她莫名准确的第六感。
她想起了周之氐一脸喜悦的说遇到了好事。
是啊,要做父亲了,怎么可能不高兴?
可他为什么说他们已经分手,还镇日不辞辛劳,赶也赶不走的绕着自己转?
她差点以为那些都是真的,她内疚又动摇,这段日子多重的精神压力快要折磨垮她。
原来不过是太虚幻境,南柯一梦。
这样是最好的结果吧?
她原本就觉得自己或许会孤单一辈子的,如今爱过的人有了圆满的一家三口,想过要在一起的人恨死自己了,她真的孑然一身了。
她该为自己取个绰号,就叫——过客。
她不是让人扎根的陆地,只是船只路过补给的港口。
她有点失落,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因为曾设想过这样的结果,所以接受起来不算十分困难。
苏格拉恢复了过去的生活,卖香料、做咖喱、写小说。
她准备写言情小说了,感觉这几个月经历的情感波折比过去二十几年加起来还要丰富,积累的经验足够好好吐槽一番。
某天她正在阳光下挥洒牢骚,写得正起劲时,电话响起来了。
她放下电脑,听到听筒那端的人说,“苏小姐,你好。我是舒总的助理曲中原,还记得么?”
“嗯,记得。你有……什么事么?”
“那个……电话里谈不太方便,我能跟你见个面么?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曲助理的态度诚恳,甚至能听得出一丝恳求。
她虽然知道会和舒灏有关,不确定能有自己什么事,但还是没有驳他,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