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中,已过去三年。
杨玄缴虽然专门请了杨老先生教我读书习字,但身为杨家的女儿,本就没有就业压力,再加上他也不过是依照兄长指示,所以在学业上对我倒也没有提出过高的要求。对于学习舞蹈和乐器,大环境好,而且他也不迂腐,只要是我感兴趣的都不阻止。至于其他女红方面,更是随我高兴,也不强求。而杨老先生早已把我当成神童,除了规定我必须练出一手好字之外,当然更没有其它的要求了。
于是乎,我的时间就相当的自由,这三年竟过得比在蜀州时还悠闲自在。几年下来,洛阳周围的秀丽风光都被我尽收眼底,城里的大街小巷更是熟悉得就算把眼睛闭上都不会走丢,连刚开始经常流连忘返的铜驼巷和洛河沿岸,现在也不大能引起我的兴趣了,唯一让我耿耿于怀的,就是那间董家酒楼。一想起三年前被那店小二赶出来就气愤不已,可偏偏我现在还未成年,又不好意思对杨玄缴明说,只得每次经过的时候,恨恨的对着耀眼的招牌瞪上几眼。小蛮知道我这心病,却聪明的不做表态,只是在我对其怒目而视的时候暗自偷笑。
时间久了,渐渐习惯了这种惬意的生活,在现代昏天黑地的忙碌完全就像是上辈子的事,虽然偶尔还是会想起在现代的亲人,但是也很少有悲伤的情绪了,或许是已经麻木了吧。
哎,人真的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奇怪动物。
长叹一声,跨进大门,走了一天的路,累得不行,正准备回房间里休息一下,就听见背后传来小蛮的声音:“小姐,老爷请您马上到前厅。”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转过身,悄声问:“小蛮,我最近没做错什么吧?”
小蛮扑哧一笑:“小姐,您怎么也变得跟环小姐一样,一听到老爷找您就是这个反应呀。”
她这么一说,我也不禁莞尔,随即又正色道:“她能跟我比吗?我和她可是有本质的区别的,我这叫尊重,可不是怕,知道吗?”
小蛮知道我是强词夺理,所以也不辩驳,只是抿嘴微笑。
没来由的长叹一声,我叹道:“说到玉环,也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过得还好不好,还真有点想她咧。”现在的科技又不发达,既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连写一封信都要隔好久才收得到,要想知道一个人的近况还真麻烦。
闻言,小蛮神秘一笑:“您马上就会知道了。”
我一怔:“什么意思?”
小蛮但笑不语,我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有鬼,立刻追问道:“小蛮,老实交代,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小蛮笑道:“小姐,您问这么多干嘛,自己到前厅去看不就知道了。”
这小妮子居然跟我玩猜谜游戏,还不肯揭晓答案,难道当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斜睨着她,见她小嘴紧闭,笑得很是神秘,还真把我给搞糊涂了。
懵懂的往前厅走去,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很嘈杂,似乎有不少人,难道是来了客人?由于杨玄缴工作特殊,平日里府中往来的人确有不少,可因为我现在年纪还小,他很少要我去见客。今天来的到底是什么贵客,这么重要,还非要叫我去见一面?
刚跨过门槛,还没来得及看清厅里的人,就见眼前人影一晃,一团白色的东西径直扑进我的怀里,牢牢地抱住我。我吓了一跳,正欲挣脱,却听见怀里的人哽咽着发出极为熟悉的声音:“太真,太真!”
“玉环”两个字不经大脑的冲口而出,我有点不敢相信的稍微推开怀里的小人,隔开一点距离细看,眼前这张小脸虽然已经哭的一塌糊涂,可那不容错认的花容月貌可不就正是杨玉环吗?
我顿时欣喜若狂,用力回握住她的胳膊,大叫道:“玉环,你怎么来了?”
杨玉环仍然不断的哭泣,可这显然不是重逢的喜悦,反而让我心里顿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而她嘴里虽然断断续续吐出一些字节,却因为抽泣得太厉害,完全听不清楚说些什么,幸好旁边有人替我解惑:“从今天开始,你就有伴了。”
说话之人是杨玄缴,我这才注意到厅内的其他人,除了杨玄缴夫妇外,还有一个熟面孔,正是杨銛,他与我离开蜀州之时的变化也不大,只是更显成熟,那张略显青涩的脸上除了重逢的喜悦,还有一丝难掩的悲伤。
悲伤?我愕然,有点奇怪会在他脸上发现这种表情,到洛阳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会悲伤呢?我愣愣的看了他半晌,再看看仍在抽泣的杨玉环,又转向杨玄缴夫妇,很奇怪,他二人的表情凝重,居然没有一丝喜悦,难道说不欢迎杨銛兄妹二人来打扰他们?我摇了摇头,以杨玄缴的性格,这是绝不可能的,那就是有事情发生啰。
我心里不妙的感觉更甚,还来不及与杨銛寒暄,就径直向杨玄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厅里顿时鸦雀无声,除了偶尔有杨玉环轻声的抽噎,就只听见沉重的呼吸声。我的视线慢慢的扫过屋子里的人,一字一顿的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半晌,杨玄缴才缓缓开口,语声干涩:“太真,事发突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才好。”
废话少说,我忍不住在心里说道,表面上虽不耐烦,却还是忍耐的说:“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如果是我早晚得知道的事,早说比晚说好,何必遮遮掩掩的。”
杨玄缴还想说什么,杨夫人却先他一步开口,柔声道:“先生不是说过吗,太真年龄虽小,可见识非同常人,夫君何不就直接告知于她,相信她能够承受得住的。”
闻言,杨玄缴沉吟片刻,长叹一声道:“夫人所言极是。”顿了顿,然后转向我沉声道:“太真,你父亲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