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一直反复折腾。一忽而整个人像被浸入了冰窖,冷得全身簌簌发抖,一忽而又似被丢进了火炉,浑身燥热难忍。朦胧中,身边人走马灯似的来去,我努力想要分辨仔细,无奈全身乏力。好不容易入睡了,却又发现置身于一条白色的光带上,前后都望不到头。我茫然的站着,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恐慌。蓦地,远处隐约传来声声呼唤,那声音婉约温柔,就像妈妈一样。我顺着声音来处寻去,一个人影依稀可辨,于是不自觉地抬脚往那方去。没想到这段看似不远的距离却一直走不到头,我走得两腿发软,好几次都想要放弃,但那声音又适时的响起,催促我继续向前。终于,人影渐渐清晰,已约摸可见是一个长相温婉的宫装女子,冲我温柔的微笑,随即在她周围出现一圈白光,而且越来越亮,霎时间眼前一片明晃晃,我一个激灵,睁开双眼。
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一丝亮光,我慢慢的眨动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
我此刻正躺在一张床上,四周纱织的床幔偶尔随着些微的气流轻轻飘动。这是在哪里?我疑惑的推开盖在身上厚厚的棉被,准备起身,却立刻感觉到一股冷空气钻入敞开的被子里,滑过暖暖的皮肤,马上浮起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不禁“咝”的一声,整个人迅即缩回温暖的被窝。等到恢复了体温,才稍稍掀开被子的一角查看,原来我只穿着一层薄薄的单衣,难怪会冷。可这是什么衣服,样式古古怪怪的,好像古人穿的衣服,似乎只有在古装片里才见过。我的衣服呢?我疑惑的四处张望,没有发现。难道说是那两小孩发现我昏迷后,找来剧组的人把我送到这里来休息,又发现我摔下山的时候把衣服给弄脏了,甚至弄破了也说不定,所以才会让我暂时穿他们拍摄用的戏服。这个解释看起来很合理,可是……我哑然,这种好事要真让我碰见了,运气也太好了点吧。
满脑子都是疑问,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搞清楚我现在到底身在何处,于是裹着被子,翻滚到床边,四处张望。
我身处的是一间小屋,房间不大,也没放多少东西,屋子正中有一张圆木桌,桌上隐约可见摆放着茶壶和水杯,左边靠墙处有一排黑漆漆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衣柜。我躺的床边有一张藤编的凳子,床角还有一个藤编的小柜子,除此之外,屋内就没有其他的摆设了。房间内除了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还有一丝淡淡的清香,说不出是什么香味,但很好闻,我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几口,脑子也更清醒了。
侧头看到枕边似乎放着一件厚厚的外衣,于是伸手拽过来披到身上,才从床上爬起来。
有点头晕目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躺久了的缘故。闭目在床边稍坐了会儿,然后睁开眼,低头一看,床边放着的也不是我早上所穿的登山鞋,而是一双小巧的绣花鞋。奇怪,我的鞋子又上哪儿去了?难不成也摔坏了?可是……我再度看了眼这双鞋,就算是鞋摔坏了要换鞋,这双也未免太小了点吧,完全就是给小孩子穿的,我36码的脚哪可能穿得下。可床边除了这双鞋之外,再没有其他的鞋子,这么冷的天,我总不能光脚出去吧。于是,勉强伸出脚去,令我意外的,居然刚好合适,难道这双鞋并没看上去那么小,还是我眼花?
心里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想了一会儿没结果,于是甩甩头,决定不管了,先出门看看再说。
扶着床沿站起身,尽管还是觉得身体有点不适,间或性的发冷,还是挣扎着往外走。
房门没锁,我径直走出房间,出门时还转头看了一下那道门,疑惑现在怎么还会有这种老式的门锁,印象中好像是叫门闩吧,古代中国人都是用这种门闩来锁门的,现在早就看不到了。心下于是更确定,这一定是在哪个剧组搭建的临时外景地。只是这些人也真是的,既然都把我捎带回来了,好歹也安排一个人照顾一下嘛,怎么把我一个人甩在布景间里就不管死活了,顾前不顾后,真是有人情没人性。
门外依旧是一片黑暗,基本上可以算是伸手不见五指了。怎么连灯都不开一盏,难道是为了节约开支?就算是经费不足,好歹也留一盏路灯嘛,这么乌其摸黑的,什么都看不到,这剧组也太省了点吧,拍部戏也不容易呀。我嘴里嘟囔着,一边扶着墙慢慢的走,一边在墙上不停摸索着开关,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越来越火大,正准备骂人,突然又醒转过来,随即哑然失笑。真是的,在想什么呢,这里不是古装片的外景吗,古时候又没有电灯,怎么可能冒着穿梆的危险在墙上装开关?不过,既然在这里搭建外景,摄制组就应该有人在附近,再仔细找找。
于是,借着些微月光,往四周打量。好不容易看清我此刻正置身于一条长廊上,左手边是刚才休息的房间,右手边没有房间,放眼望去依稀可见一团黑漆漆的东西,从轮廓看来大概是座假山,周围一圈若隐若现的,多半是水池,旁边还有一些参差不齐的阴影,风吹过一阵淅淅梭梭,听起来像树叶晃动声,应该是几株树木吧,这里多半是个小花园。而在我的正前方,走廊的尽头有一道圆弧门,不知道通往哪里,隐约看到远处似乎有点亮光在晃动,看来摄制组应该在那边。于是,我扶着墙,慢慢的往那道门走去。
好不容易走完长廊,跨过门槛,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我靠在墙上喘着粗气,一边平顺着呼吸,一边心下暗道还真是没用,这么大的人了,走这么一点路居然累成这样,要被人知道,还不给笑死?
气息稍微平缓下来,我才慢慢打量四周,这一看之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眼前仍然是一个小院子,中间一片空地,四周一圈都是房子,每个房间都黑漆漆的,哪里有人的影子?我叫苦连天,难不成真要我在这个渺无人烟的地方过一夜?正寻思着,肚子突然很不客气地咕咕响,我这才想起,今天一天都没有进食,就只是早上临出门前匆忙喝了一碗稀饭,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是不想起倒好,一想起肚子越发的饿了,还引得胃一阵阵痉挛,嘴里直冒酸水,那个滋味别提多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