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大哥。”
清晨,韩紫纤在睡眼惺忪时将手搭在了床上,发现秋星已经走了,只剩下空空的床铺,于是急匆匆地冲了出去。只可惜,在她的视线里并没有秋星的身影。
一阵风掠过,的确有着那秋日晨曦时的一份凉意。难道秋星只能带给韩紫纤这一切吗?
韩紫纤并不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清晨起来,韩紫纤第一眼并没有看到秋星,她就会预感到那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陆万恨因昨夜发生的事情一宿都没有睡,的确,任何人在失去最好兄弟的那个夜晚都会无眠的。见韩紫纤那失色的面孔,陆万恨慢慢地走了过来,道:“你的凌大哥已经走了。”
“去了哪里?”
陆万恨不语,但一脸被怅怅所包裹着。
那苍白的面孔猛然闪现都韩紫纤的脑中,她顿时担心起来,于是急切地问道:“凌大哥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他会去哪里?”
透着那焦灼的神色,韩紫纤险些没有哭出来。陆万恨心不在焉地听着韩紫纤刚才所说的一切,因为他现在正在重温昨天夜里所发生的一切。
此刻,韩紫纤抓住了陆万恨的衣襟,问道:“你倒是说话呀!凌大哥到底去了哪里,她是不是去寻仇去了?”
陆万恨显得很沮丧,也很茫然,微声对韩紫纤说道:“不,他没有去寻仇,你放心,他会回来的。”
陆万恨也许忍受着莫大的痛苦说出了这番话,因为他知道,秋星的回来,并非要重逢于他的妻子来,而是要杀他的兄弟。
“卢大侠,你怎么了?你显得好没精神呀!”
陆万恨与兄弟反目,内心之苦,无处可诉,此刻,韩紫纤一声简短的话语,小小的询问,叫陆万恨深感欣慰。陆万恨真想将心中的苦闷一字不落地说出来,只可惜韩紫纤已经禁受的太多了,所以陆万恨无法将秋星要找自己报仇的事情说出来,只能静静的一个人来承受。
此刻,夏若雪也醒来了,慢慢地走到了陆万恨跟前。但一向乐观的夏若雪也显出了几分苦涩。但夏若雪同陆万恨不同,夏若雪是一个内心存不住事情的人,她总是会把自己的闷闷不乐痛痛快快地抖出来。
“表哥,为什么会杀凌大侠,他出手为何那么的酷烈?我从来没看到他的那个样子。”
表哥?夏若雪所说的是刑诺启,两人一直是表兄妹相称,由于两人在这一年也没怎么联系,所以她并非知道刑诺启会因韩紫纤有着那如此大的变化。
陆万恨看着韩紫纤那尚未痊愈的脸,叹道:“刑诺启现在简直是禽兽不如,韩姑娘的脸就是拜他所赐。”
陆万恨话音刚落,韩紫纤慢慢地垂下了头,这的确是韩紫纤那伤心往事,一段自己不愿再提起,再听到的往事。
“不会的。”夏若雪真的难以置信。
“不信你去问问韩姑娘。”
韩紫纤很悲怆地点了点头。
作为刑诺启的表妹,夏若雪也深感歉意。轻拍着韩紫纤,很温柔地说道:“韩姑娘,真对不起,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韩紫纤抬起了头,看着夏若雪从内心发出对自己关心的目光,她非常的感动,很轻声地说道:“谢谢。”
“怎么,凌大侠呢?他的伤好了吗?”
也许现在让任何人伤心的并不是刑诺启,而是秋星。
陆万恨很不情愿地说道:“他走了。”
夏若雪从两人的脸上看到了他们此刻的心情,于是便没在问什么。
刑诺启虽然变了,可是楼台的景色依旧。每天都不分昼夜的阴雨绵绵。这里的漭漭江水似乎不再清澈,略显浑浊。也许万事万物都有他的情感,有时是环境影响了你,有的时候则是你影响了环境。
刑诺启脑中想的再也不怎样去维护武林的安宁,而想的是如何才可得名获利这些世俗之事。他的所想已经让邪恶取代了正义,已经将凶狂取代了柔情,也已经将恨取代了爱。
“怎么是你,凌秋星的人头呢?”
刑诺启见陆宗涛来了,很诧异,但也不乏欣喜,因为他还以为陆宗涛把秋星给杀了。
“哈哈……看样子,你真的很恨凌秋星,都说因爱可以改变一个人,由正可以变邪,由善可以转恶,果真如此呀!”
刑诺启听后恼羞成怒,因为他很不愿意听这风言风语的风凉话,忿詈道:“再问你一遍,凌秋星到底死还是没死?”
在陆宗涛眼中,即使刑诺启比自己武功高,但他所充当的角色只是自己的一颗棋子而已,可以任意的利用,随便的使唤,很容易的就可将他摆平。
“他早晚都会死,只看你想不想同我合作。”
刑诺启知道陆宗涛此人诡计多端,做人千变万化,同他合作存有着极大的风险。但一听要杀秋星,刑诺启似乎就少了甚多的疑忌。
“你在想什么呢?那位姑娘你帮我照顾的怎么样了?”
“她被凌秋星给救走了。”
陆宗涛一听,顿时怒目圆睁,说道:“什么,你这个废物。”
听陆宗涛如此地贬低自己,刑诺启怒行于色,道:“不要以为你是黑风帮帮主,我就怕你。”
“行了,我这次找你并非只为了那位姑娘。”
“那你有屁快放。”
“一个对你对我都有好处的事情。”
刑诺启见卢宗涛一本正经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直盯着陆宗涛,心道:“也不知,他又要耍什么花招。”
“现在你在江湖之中,无帮无派,空有着楼台主的名声,恐怕以你一人之力,难抵凌秋星和陆万恨两大高手。”
陆宗涛此话说到了刑诺启心坎中去了,刑诺启深知光凭一人之力是很难在江湖之中立足的。正因如此,刑诺启在上次向陆宗涛所提的条件才是想当上月引山庄庄主。在刑诺启看来,倘若能坐上月引山庄庄主这一宝座,何愁不能在江湖上叱咤风云,闯出一片天地,成为一方枭雄。或许刑诺启有如此大的胃口,也是源自于对秋星入骨般的恨。
陆宗涛见刑诺启正在沉思,知道他已经被自己刚才的那么一番话给说动了,心中暗自欣忭,笑道:“成为我的杀手,保证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我称霸武林的那一天,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见陆宗涛说的如此绘影绘声,刑诺启也跃跃欲试的,心道:“倘若他真有本事一统江湖,以他的本事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到那时我在杀了他,成为江湖之中的主宰者。”
也许就是这一种名利与权贵的欲念,才会叫一个人头脑发昏。倘若真的成为一个杀手,就将永远无法翻身,永远都要听命于自己的主人。杀手的命运只有死亡,又怎么会成为主宰者呢?
“好,我愿意替你卖命,成为你的杀手,不过你也不要忘记你所说的话。”
听后,陆宗涛拍手称快,大笑不止,道:“好,痛快,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点。”
刑诺启开启了一坛酒,准备同陆宗涛饮酒助兴,庆贺他们会合作愉快。
陆宗涛依旧在打着内心的算盘,在过虑着自身的危机,因为他现在所要对付的人不光是秋星与陆万恨了,还要对付他的义父,那位带着斗笠的神秘人物。
这无疑是一种以卵击石地举止,这或许也是一种浮云飘渺的奢望。但好多人就是这样,因自身的一种对金钱与权势的欲望,促使他们不择手段,哪怕陪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只可惜刚才的那番话被夏若雪听到了,夏若雪一直都躲在楼台的门外。倘若不是自己亲耳所听,她是绝对不会相信,一向大义凛然的刑诺启会是一个权利欲极强的魔头。夏若雪因此很伤心,很难过,心闷的想哭,心碎的欲死。
“啪”的一声,夏若雪狠狠地踢开了门。
刑,陆两人猛地一惊,因为刚才两人的对话是一个绝对介于两者之间的秘密,决不可以叫第三个人知道。
但刑,陆两人见是夏若雪,顿时便少了那份惶遽,因为夏若雪剑法并非很高,而且为人直率,善良,很容易控制。
夏若雪走上前去,狠狠地掴了陆宗涛一嘴巴,愤愤地说道:“陆宗涛,你别枉费心机了,你以为你会得逞吗?没有人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者!”
陆宗涛在江湖一向少有人敢惹,今日竟受到了一介女流的一巴掌,这实在令陆宗涛气恨难平,说道:“混帐,真是岂有此理。”
但夏若雪并没有理会陆宗涛所说的,也许陆宗涛所对自己的怒骂,在夏若雪看来只是一声屁响而已,根本就不必在意。
夏若雪将头转向了刑诺启。在刑诺启眼中,那是夏若雪从未有过的感伤与气恼,那失望的眼神,如同一根针一样,在刺扎着刑诺启,但刑诺启的身体就如盾一样,即使千万颗针一同而来,对于他也是不受丝毫的损伤。
“表哥,真想不到你会变成这样,真想不到你会和这种人混在一起,真想不到,你会对一位柔弱的女子施加如此残暴的手段,真想不到,你的权利欲如此的强,真想不到……”
“你给我住口,我的事不用你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凌秋星所赐。”
听了刑诺启如此绝情的话,夏若雪在哽咽着,她的嘴角在颤动,她的内心也在乱蹦,断断续续很落莫地说道:“你简直是疯了。”
刑诺启显出他那一张阴森恐怖的脸,看着就叫人害怕,他似乎要将这大千世界所吞掉。仿佛要铲平所有会阻碍他的障碍,也包括他面前的表妹——夏若雪。
“你无药可救。”说着,夏若雪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
声音是从陆宗涛嘴中传出来的,那一种阴狠强有力的声音止制住了夏若雪还要向走的步子。她停了下来,转身怒对着陆宗涛,恨不得想一剑将他杀死。
“你已经听到了我与刑诺启的对话,所以你绝对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种本事了。”
说着,夏若雪锐眼一横,剑锋出鞘,一剑挑起了桌上的杯子,杯子犹如一发枪弹,狠狠打在了陆宗涛的额头。陆宗涛只觉得额头一阵疼痛,顿时变的天旋地转了。然后夏若雪凌空翻转,一个飞腿踢到了陆宗涛的鼻子上,陆宗涛向后连退数步,突然脚下一滑,脚踝又被椅子磕绊,一下子后翻卧地。
这又给陆宗涛怒火上浇了油,他大吼道:“混帐。”
夏若雪对这种人,无论他有多大的来头,自己都不会心慈手软的。她用剑锋指向陆宗涛,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
“唰”的一声,刑诺启拔出了剑,剑若浮云,飘飘而至,夏若雪反手仗剑,侧身挥剑,剑剑相碰。由于刚才刑诺启很用力,夏若雪顿失去中心,歪身后退。
夏若雪用两只怨怼而失望的眸子直视着刑诺启,很难过地说道:“表哥,你不要在这么执迷不悟了,有些东西根本就不属于你,你强求是没有用的,难道你今天真的会杀了我吗?收手吧!”
“住口。”
此刻陆宗涛对刑诺启命令道:“杀了她,绝不能放走她,叫她在外面胡说八道。”
夏若雪现在手发软,浑身也已不再有打斗的力气了,见刑诺启那面无表情,一副同杀手一模一样的嘴脸,持着剑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夏若雪红润了眼眶。
“雪儿,不要怕,坚强起来。”
是谁?是谁在同夏若雪说话。是他。冥冥中耳畔传来了宁唐宇的声音。这是宁唐宇对夏若雪的召唤,还是他对夏若雪的庇佑。夏若雪不知,其实她根本就不想知道,因为她认为在此刻有宁唐宇的陪伴,这已经足够了。
剑停了下来,但剑锋离夏若雪只有半寸的时候,刑诺启并没有继续想向前走。两人凝眸着对方,一切在他们的眼中顿时化作了漆黑和惨白。
楼外雨,楼中情,一剑划破楼内宁。
风急扫,花凋零,引得孤魂伴行。
昏天暗地又叫世间冷清。
朦朦胧胧一切似若梦境。
心不平,泪在眼中凝。
“真没想到,你还保留了一点儿人性。”
剑正在刑诺启手中振颤,他没有正视着夏若雪,更不敢正视着自己的内心。当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的时,划过了刑诺启,剑顿时也被这阵风吹落了。
夏若雪慢慢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刑诺启,说了句自己似乎已经想了好久的话:“从今往后,我夏若雪与你刑诺启没有丝毫的关系,你好自为之。”
正当夏若雪抬脚准备向外跨出的时候,刑诺启手一把抓住了夏若雪,抓的很紧很牢,说道:“今天,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叫你离开这里的。”
夏若雪猛然意识到了,这楼台之中竟是个有来无回的地方,触及着刑诺启那冰冷的手掌,她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