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远远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这 年轻人不顾了性命往外走,鲜血在他的身上竞相开放,绘出美丽的图案,最后颓废凋谢,这使他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少年。阳光下,那个白袍的少年一骑策马,纵马跳过二三米高的障碍,随后弯弓搭箭,沿途射落几个飘移的箭靶,不面红、不喘气,一路疾驰地来到他的身边,下马就问:“大叔,我的骑术、箭法怎样?”那时的他纯真率性,把他当成了导师,当然曹操也把他当成了弟子,希望把这棵小树培养起来,“你的骑术箭法故好,但战场上是实战的,你没有经念,只能刚及格。”少年天真道:“我明天就跟你去演练场,让我也去见见战阵吧?”曹操笑了:“你就这么心急,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剑法。”话音未落,少年就拔出佩剑一甩剑花舞练起来,剑似长虹、招招夺人,又似云练、舞尽铅华,那个身影就像昔日的冯昔,永远地映在他的心里。两者的率性和腼腆都是如此的相同,和俩人在一起就会很自然的产生 一种舒服的安逸感,就像观赏一副寄情山水画,他们就是这画中的水,纯净清澈,绕人心田。
而这山水画即将被撕破,在少年离开他的那天,他试图挽留住他:“你回来,难道不用脑子想一想,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谁?”少年停住了脚步哭道:“我知道你这是为了我,但犯不着杀了这些无辜的人,大可以用在我的身上。”“你就不懂了,非常时刻可以采取非常手段,你必须学会牺牲,否则将来在战场上死的就是自己。”曹操苦口婆心地告诫他。可少年却反问他:“如果为了一己私欲滥杀无辜,这跟昔日的董卓又有什么不同?”曹操一听就哑语了:“你还 年轻,你并不懂世道。”“我是不懂,我只是一个学医的,无意间跑来这里,却让无辜的十几人送命,我不能救人,反而在害人。”少年悔恨道,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愧疚压着他无法自拔。“那好吧,你既然无法面对事实,那你就离开吧。到你学会了面对时,再回来,我的门永远都向你敞开着。”少年听了他的话,悲郁而去,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他的音讯,他也没有回来过。一晃这么多年,他又要从他面前离去,而是去走向死亡,这是曹操不能理解的,他究竟为了什么,拿性命做赌注呢?
曹操快步走到云的面前,扶起重伤中的云:“蠢材,你想找死啊!”云嘴角溢着鲜血,缓慢道:“如果这是你设的战阵,既然多年前我不能解答,那我现在就给你一个答案:不要因我去滥杀无辜,让我去结束一切吧!”云说着徒然用手拔出曹操的青釭剑,反手朝着自己胸中猛刺下去!“不要!”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刻所惊住,只见云把剑深深地插入了胸腹,这就是他给曹操的答案:我不会为任何人所阻扰 ,我会坚守自己的路,直至最后。
曹操抱着他大嚎道:“你这个蠢材,你就用这种方式破阵吗!不错,你没有被四周所困惑,不惜代价地破阵,难道都值得吗?”“你曾经说过, 阵型是千变万化的,人要是掌握了天时地利人和,足可破阵。”“但你三项都没有呀!”“我只要心中的阵,用心去破。”云笑了,他看到了曹操的弱点,无法忘却的过去。他用性命去赌了这场胜负,虽然自己身负重伤,但已冲出了乱阵,曙光就在眼前。“你不愧是我的弟子,终于成熟了。但是你太善良了,这是你的弱点,他会毁了你的。我只想让你待在我的身边 ,和我共处。可你为什么要离我而去呢?”曹操眼见得云的眼神在一点点的黯淡下去,急的大叫 道:“快叫大夫、一定要救活他!快!”曹操在慌乱中扯下衣襟把他的胸脯扎上,但血还是缓缓地渗出。
曹府的武士们抬着担架快速地奔跑着,而在担架上的云,他的眼前又再次浮现出那个曾经的考场,曹操摆下的沙盘战阵,“你想好了吗?生死将在其中,不要被乱和多所困惑,一个好的将领要有他的良好心态,因为将来的战争的胜负—以及无数人的生命将掌握在你的手上,我有的是时间等待。”云沉默不语,虽然他没有回答出来,他也曾经放弃过,但他心中已有了答案:偃旗息鼓、心境如水。这个答案在将来是他必须面对的。
五天之后,一辆马车载着仍旧昏迷不醒的云驶出了城门,曹操解除了禁令,对外宣称窃贼已获,城内一切恢复正常,但震惊的是名单上的那些商人均被以叛逆的罪名株连了九族,曹操抹去了一切与名单有关的东西,即使那份名单出了城,也是一纸空文了。至于那把剑,被他封进了书房内,他打算永远不再用他,因为他已为它找好了主人,只等待在不久的将来。曹操目送着载云的马车缓缓出城,他还是救活了他,他把他看成了自己最心爱的剑,他不能让这把剑过早地出鞘了,他要留着它,等着他锋芒毕露的那一刻。“给他自由、给他选择,哪怕今后成为对手。”曹操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清凉夜色,一间小亭,三人对坐,一曲高歌,美人击磬,一壶酒入惆怅漫漫人生何日来。
关于这把剑以及和二位主角之间的传奇故事即将结束,至于那把剑只是个传说,没有人见过它,把人形容为剑,才是最真实贴切的;而曹操所欣赏的正是君子的气节与爽朗,没有世故、没有阴谋,平平淡淡,共处一生,也许只有剑才可以做到。
朱门半掩谁家庭院,我骑白马路过门前,只闻见一曲琵琶点破,艳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