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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土鬼说鬼

记得大概是在期中考的期间,有一次我和他一起逃课跑到学校附近的沙滩上躺着晒太阳。他跟我说了一件事。在他们村口有一条去县城里的公路,那是一条很长的陡坡。有一天他看见了一起车祸,很严重的车祸。如果说别人看见了,也就只是一场悲惨的普通车祸,可对土鬼来说,他看到的永远总是比别人多。一个摩托车手,开着车从坡上开下来,后面还载着车手的亲人,车速很快,一直都是很快,也就在有一个比较大转弯处的时候,车子却狠狠的撞在了[地撞在了]路边的电线杆,那个车手的头,就这样咚的撞在[地撞在]电线杆上,电线杆歪了,凹进去了。如果电线杆是如此惨状的话,已经不难想象那车手的头会是什么样子的了。是的,碎了,脑浆都出来了,当场死亡。而坐在后面的那个女的也直挺挺的躺在[直挺挺地躺在]路边的田里,但后来知道没有死。路边的那块田,现在已经盖上房子了,我不知道那户人家知不知道这个事,别村的人也不会把房子盖在这里的,虽然没有死在他们家的土地上,但离那电线杆的位置也是触手可及的呀,不过那电线杆出事后也就拆了。

平常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心慌,都会惋惜,知道有人死了,没有什么异常的。可是土鬼却看到那车手又起来了,是的,就是鬼魂,他看见那鬼魂又起来了,然后在车祸现场紧张的这看看那看看,然后看着自己的身体,不相信自己死了,就一直扯着头就这么哭啊哭的,后来又跑到他亲人身边,试图摇晃她,但发现做不到,也许这车手以为他的亲人也死了,然后又蹲在那里哭啊哭的。

这在警察和救护车来之前,现场一直都没有一个人敢到那里确定一下是不是都死了,更别提去对那个女的实施救护。后来什么都搬走了,当然,那都是警察做的。现场就剩下孤零零的电线杆歪歪的杵在那里,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往自己身上撞。可是土鬼却看见那鬼魂还在那里,不知道在那里做什么,就是这里走走,那里走走,一会哭[一会儿哭],一会认真的看着[认真地看着]什么,后来的大多数时候就是蹲在电线杆旁边,茫然的看着[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不知道电线杆能不能看到这个鬼魂。土鬼说,鬼魂是慢慢淡化的,直到他消失,至少有两天一夜的时间。

他一直看着大海说完这个事,我一直看着他听完这个事。我忽然觉得现在面前的土鬼也好模糊,看不到他的眼睛,我对他印象最深的也就这一幕。我知道我眼睛累了,因为阳光在海面上的反射会晃了你的眼,不然我还真想问问土鬼他到底是人还是鬼。而那时候我心里充斥的不是他跟我说的事,我也没有去对他说的事进行分析,我只是相信,我知道他在哪种情况下说的是真话。而此时我只是一味的[只是一味地]想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而他一直没有让我看见他的眼睛,也不排除他在忽悠我,也许他真的是在想他的心事。

真假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重要,那时候我只是一味的[只是一味地]相信他,就算我怀疑,或有疑点,我也想相信,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神,有了鬼神,我们才会自律,有了鬼神我们才会弃恶从善,就[就好像]好像佛教,得勾画出鬼神,导人向善,这是人类的精神寄托。而导人向善的鬼神,却没有改变这个社会什么,这个社会依然是邪恶的,依然是漠然的。但只要改变了一些人,那就是足够了。如果没有鬼神,那为什么处处怪事连连,如果有鬼神,为什么又那么神秘,要躲着人类,几千年来没有一个明证。也许就是要这种[若即若离]若离若即,迷迷蒙蒙的鬼神,才让人们敬畏,才能让人们信奉了几千年。

我也知道他爷爷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在这之后我有见过土鬼他爷爷一次,是的,老态龙钟,也有着明显的病态。人老了都是这样的。大嘴觉得土鬼没有什么手艺,也不是读书的料,也在替土鬼做着打算。那时候我们这儿的年轻人,不时兴出远门打工,因为觉得那是读过书、有学问的人才做的事,大多数人还是重蹈祖辈们的老路,打渔[打鱼]抑或做渔工,讽刺的是,我们这儿现在还是这样。大嘴还是觉得土鬼从事阴术妥当,毕竟土鬼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大嘴在几十年前因为做这个而有了颇丰的收入,至少都比打渔的[打鱼的]邻居们轻松和富裕。只是大嘴无法理解他的年代已经过去了。

而土鬼也和我们一样,他有激情,他也叛逆,他也幻想。只是他的这一切被所谓的注定抹杀得一无是处。所以,土鬼也挣扎,也烦躁,也呐喊。这些,是到了后来我才明白的。他的这些都没有表现出来,像他这种人[像他这种人],受古风思想比我们严重,他的百善孝为先有时就会变成盲从。

那时候大家都准备中考,我也开始紧张,以前的吊儿郎当和玩世不恭,也已经在我身上找不到了,剩下的就是临时抱佛脚的挣扎和自知无望的颓丧。除了土鬼,我知道他也放弃了,连我那一点垂死挣扎也懒得去做了。

记得是天快热的时候,在我们学校附近有一座山,山脚下有一口池塘,那池塘很怪。池塘就在海边,可是池塘里的水却没有一丁点的咸味。池塘不大,就游泳池那么大,但很深,当地的居民在池塘的一角砌了台阶用来洗衣服。我以前也会在那里玩,把自己用泡沫削[泡沫小]的船装上小马达,然后放在池塘里开。而在这之前,却淹死过人,不会很多,但至少也不止一两个,都是下去游泳死的。据说死因都是因为被水下的水草缠住了。池塘里的水有干涸过一次,有人看见水下都是很长很长的水草,这种水草在我们那根本见不到,显得诡异,但也只是传言。不管怎么样,这池塘都会有人来洗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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