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嫔宫湖蓝的筒裙,像流淌的小河绵延而至,我二人慌忙上前行礼。嫔宫金氏将手拢在杏色的唐衣里,盘发上只戴了两朵小巧的桔梗玉纹花。
她的额前有美人尖,配着容长的脸,更兼一双飞扬的明眸,即神彩奕奕,又温婉平和,她的面相令我想到庙里的观音大士。
只是东宫的观音大士,一双凤眼,令其有了帝王之气。帝王之气,这四个字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时,不禁看向嫔宫。
她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温暖而明亮,越过她如云般的发髻,身后跟着几个近身内人之外,还有两个男子。
晃眼一那不是,那晚天主教集会的金三少爷吗?他不是刚与弦月举行了婚礼吗?此刻应是鹣蝶情深之际,如何进了宫?难不成,是被金承旨逼着的?可他身旁站着的却不是金承旨。
奇尚宫走上前瞧了瞧:“哦,原来是府院君三公子,身旁这位是?”金正勋只是借一步走上前,明亮的阳光投在他高大的身影上,他今日穿着一袭月白的衣衫,外罩紫云纹罩衫,愈发衬得人物俊朗,形容潇洒。
他高挺的鼻梁,如深潭般深遂的双眸透着和气:“这位是此次科考探花,梁大人,刚受了主上赐予的金花,正在京中等候官职,因与我相熟,亦喜作画,故今日同来,为娘娘画完那幅松鹤图。”
说罢,他略退了退,梁大人闪出身影,这梁大人相貌平平,看不出人中龙凤的姿容,只是那细细的眼睛,双充满锐气,倒是令人印象深刻。
我二人俱弯腰行礼,嫔宫画着两弯远山眉,一笑眉若春山,眼如飞凤,她匆匆扫了我一眼:“一同入内吧,奇尚宫命人放下垂帘,女眷在垂帘内,男子在帘外作画即可。”
嫔宫行事真是缜密,连这些都思虑到了。
只是在入内之前,我不经意的往后瞧了瞧,见那梁大人,似无心又像有意般甩手撞上奇尚宫的手臂,还猛浪的碰了碰奇尚宫的手指,奇尚宫并不恼怒,来了一个回眸一笑百媚生,滴溜溜的眼珠迎面撞上梁大人锐气的眼神,在一阵火热的交汇后璇即分开。
连我这个局外人,为这种情愫都感到脸热心跳,我暗暗笑道,奇尚宫可是有把柄落我手上了,至少要拿出来取笑几回。
奇尚宫一转身回身,见我眼里蕴着笑意,非但不觉愧色,倒是一幅理所当然的神情,扭着丰盈的腰身,抬高了下巴,轻轻摆着莲藕般的酥臂,笑容可掬的从我眼前大大方方的走过。
倒是那梁大人,有些臊了,面上讪讪的,背着手,略低了头,跟在奇尚宫的身后。奇尚宫果是奇女子,大胆、热情全然无小女子的娇羞作态,真是令人耳目一新,越来越对这样一个女子刮目相看。
我紧跟在奇尚宫身后,随侍在嫔宫近前。
第一次距嫔宫这么近,她身上有一种莫名的香气,起初很淡,很柔,被飘浮在空气里,奇尚宫那甜森森、凉丝丝的香气遮绕住。
可是坐定后,这香气渐渐散发出来,像破土而出的春笋,柔软和坚毅,这种味道,我曾经闻到过,像是,像是忍冬的香气,是的,可不是忍冬的香气吗?
想到忍冬,我不禁微蹙了蹙眉,这绵绵的香气,亦是令人喜欢的,曾迷失在这种浓郁的香气里,在忍冬的花田里,若非是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我,兴许,永远沉睡于这香气里。
再抬首细细端详着嫔宫,这才注意到,她唐衣上,绣满了千姿百态的忍冬,是用透亮的银线以飞檐之针法镌绣出来的,愈近瞧,花叶愈繁茂,紧紧缠绕着她容长的身姿,散发着一种顽强而华丽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