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柳城君附在那女子的耳边热剌剌的说道:“把你那体己的小曲儿唱两首与我们听。”那女子扭动着小腰身,撇过嫣红的小嘴:“少浑我,吃酒去。”
柳城君自是不死心,拔下她头上的一只珠花,轻点在她小巧鼻子上:“只要你肯唱,这样的宝贝随你挑。”
那女子从柳城君的手上一把夺过珠花,啐了一口:“呸,我又不是艺伎院里卖唱的姐儿,你用几只簪子就把我当粉头儿耍,没门儿。”
柳城君涎着脸,打叠起百般讨好之言:“好姐姐,人家心里仰慕你的曲艺,着急的紧,这不就是欣赏你嘛,瞧你,想哪里去了。”
那女子方坐直了身子,理了理略为松散的鬓发,清了清嗓子:“你真真是我命里的魔星,只是没人谈奏,唱出来曲高和寡的,有什么好听的。”
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只玉笛,在那女子跟前晃动:“你瞧,早备好了,我吹笛,你唱曲儿,天作之合。”
那女子抢过玉笛一瞧:“倒是好的,亦能入流,但只是少了弦琴这样的清雅之音,亦是白效力。”
柳城君摇晃着那女子的柳肩:“你总不能叫我这粗手大脚的,给你弹琴吧!”那女子又咯咯的笑起来,抬起头,满脸矫情的望着永安大君:“听说大君会弹弦琴,就请大君代为弹奏可好?”
永安大君自斟了酒,收起折扇:“想必你听错了。”那女子甩开柳城君,又扭过腰身,软言说道:“这怎么可能呢?月前春光明媚,在莺啼燕呢之间,您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嘛!”
永安大君咳嗽一声:“常年在明国,业已生疏。”
那女子并不曾尽兴,正要张嘴,我适时说道:“若你不嫌气,我代为抚琴吧!弦琴虽然抚得不好,若是应景配曲,还是能担当的。”
此话一出,三人俱同时看向我,那女子自是满眼不忿之意,柳城君略抽动着嘴,浓密的胡子微微抖动着,有些不太相信,而永安君则是微微点头,淡定的目光中隐隐透着谢意。
一时弦琴摆在我的跟前,我自移了案几,将弦琴枕于我的怀前,调了琴弦,含笑问道:“但不知弹什么的曲子,合你的心意?”
那女子提着裙摆,兴兴然站起身,走到雅间的正中:“尚宫娘娘这么给脸为我操琴,又有亲贵公子吹笛,还有宗亲听曲,我不拿出看家的本事,岂不叫人笑话去。”
她坐定后,将手枕在腿上,自信满满的说道:“寄生草、六幺令、朝天子、快活三,样样熟烂于心,我俱是吟唱得出,但不知道您二位可和得上?”说罢,她特特得意洋洋地望着我。
我并不答言,只是娴静的点点头,她自是一展歌喉:“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堤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原来是《醉扶归》。
她的声音清越,果然天籁之音,且唱腔脆甜,脆生生似珠落玉盘,甜腻腻如芽糖绕口,怨不得柳城君多次央求,比之宫中宴饮唱曲的官婢,亦毫不逊色,更兼着这女子自然一股风流媚态,又生得一幅绮丽形容,愈发衬得她如尤物一般,亦是勾人魂魄的主儿。
我手抚着弦琴承启转合,从开始紧随其韵律,渐渐上路,无论高音调低、声起韵伏,还是换了曲子,琴声皆是如影随形。慢慢的柳城君的笛声愈发疏落,他开脆弃了吹笛,只是认真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