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夫人,你是在敷衍我吗?”敬妃一脸正色,将徐氏抄写的《内训》掷在案几上,徐氏眼波一横、目光微颤,支支吾吾的应道:“呃,慈殿娘娘,臣妾确实抄足了一百遍的。”
敬妃聚敛蛾眉、眉间微蹙,这神情与永安大君颇为相似:“你以为我看不出这笔记吗?”“那个、那个,有时候有写字,未免心急些,”徐氏的眼神闪闪躲躲,明显口不应心,硬着头皮敷衍。
“糊涂的东西,竟然替你抄起这些来了,”敬妃一拍案几,她的脸阴晴变幻,如殿外灰暗的天空聚集着的滚滚乌云:“在长辈的跟前耍小聪明,这是谁家的规矩?”
徐氏正要答言,外间通传仁平公主进宫请安。
待仁平公主坐定后,她吃惊的望着地板上厚厚的集子:“哟,这是什么呀?”说罢拾起集子翻开来瞧,吴尚宫的声音闪烁,隐隐绰绰,如雷鸣匆匆划逝的闪电:“是君夫人抄写的《内训》呢!”
“哦,原来还在抄《内训》呢!”仁平公主提高了音调,关注里明显带着嘲讽。
徐氏的脸色犹如风雨前摇摆的蒲草,明明已是瑟瑟发抖:“慈殿娘娘,请、请您不要误会,”却仍在狡辩,“大君他是帮臣妾抄写了些,但只有几本而已,其余确实是臣妾自己抄写的。”
仁平公主这里翻翻那里看看,指着集子笑容可掬:“确实只有几本是三弟的手迹,慈殿娘娘您就别埋怨三弟媳妇儿了,这已很为难她了,”她这话,初听起来很软,是为徐氏开脱,
“要罚的人是三弟,不在政事上作文章,倒给媳妇儿的当书童,是我们脸上挂不住。”其实确是明目张胆,挑唆得紧要。
徐氏睁大一双明眸,目光生厌,匆匆扫过仁平公主,她当然听得出仁平公主的不怀好意。
敬妃拢着衣袖,她探了探身子,我看到她的日渐佝偻的脊背微微起伏,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君夫人,希望你以后作人要诚实,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徐氏耷拉着头,盘发上的珠花亦低低的:“是,臣妾都记下了。”“那么,你从明日开始,进宫继续课业,并且在再罚抄一百遍,由宫人来监督,以示思过警省,”敬妃下了逐客令。
她自是垂头丧气,离开内殿的时候被缠裙绊住身子,宫人连忙上前掺扶,即使隔着推门也能听到嫌恶的声音:“走开,谁要你们来扶,”她打心底里是觉着憋屈。
仁平公主则是啧啧摇头,仍嫌不够:“倒底是出生不同,”言罢,抬眼望敬妃。
敬妃对徐氏的不满,已昭然呈现于脸上。其实,若是往常,她会责备但不会如今日这般严厉,徐氏今日之举,是撞在风头上。
打上次从嫔宫的家宴回来之后,敬妃稍有不顺心之事,就嫌烦燥,我当日的揣夺是正确无误的,她连日来少了平素的的沉静与平和,中宫殿的宫人们,最是会看脸色的,个个都小心谨慎。
“你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来了?”敬妃转回神,语气里还是烦燥,仁平公主提起裙摆坐到敬妃的近前,替她捏着肩:“惦记着慈殿娘娘呗!”
敬妃抽动了嘴,终于露出笑容,如经久不见的阳光,令众人都暗暗的松了口气。
用罢午膳,仁平公主留在就善堂午休,因天气暑热,一场暴雨,又迟迟下不来,空气里愈发潮闷,烧厨房给敬妃做了桑菊饮,她疼爱仁平公主,便命我给其送一碗消暑。
隔着推门,吴尚宫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她前脚离开中宫殿,后脚就跑去那头,说话可难听了,真是、真是,哦嗬,真是令人说不出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