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中皆有幻境,而此又以‘巨石阵’为最甚。”兰若婉婉解释,“‘幻’者,虚假也。然,幻境却是最能反映人类内心东西。纵,知其虚假,多数人也甘愿沉沦其中。有些事,眼见未必就是真实,在这里,一双眼,可能就是惑人最深的魔障。而,这场战斗里,我不能败。”
“哈哈,好一个‘不能败’!”冥煜邪拍了拍手,随即莞尔一笑,“这么说,若儿是怕自己的心不够坚定?”
“爹爹,是的呢。”兰若估摸着冥煜邪的方位,微微扬起了头,泛着银芒的发在暗夜里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若儿的心……是有魔障的。若儿,是个人,一个很普通的人。所以……自然,是有欲念的。”
冥煜邪一愣,有一种接不上话的感觉,但索性这种感觉并没持续多久,兰若就已经将身子转了回去,开始试探着向前挪步。
幻境啊……兰若掩在丝帕下的眸子微微颤动,倏然,又想到了多年前的那片雪域森林。
那时候,以为见到母亲的自己,真的是很高兴的呐。那么,最后是怎么清醒过来的呢?
哦,对了。是……摩天轮。
其实,母亲是喜欢摩天轮的。但是,只是远远地观望着,却从来不会自己去乘坐。
那个一身素白的如水女子,总喜欢牵着自己的手,指着旋转的摩天轮,温柔地说,妈妈的幸福,就是守护着小若儿,看到若儿找到自己的幸福,那样,妈妈就是最幸福的人。
当幻境破灭的一刹那,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心,有一种被撕裂的疼。
为什么要再折磨他一次呢?母亲的血,浸染自己衣襟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啊。
用母亲来欺骗他……真是,不可饶恕。
这样的感觉,他无力再去尝一次。如果真的再陷入幻境,面临那样,窒息的欢乐,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再去挣脱一次。
风微微拂过,带来一丝水汽的湿润。
“爹爹,别动。”兰若蓦然停下了脚步,伸出手,阻止冥煜邪的脚步。
“怎么了?”冥煜邪顿了一下,知晓应该是兰若发现了什么,凝住神,开口问道。
“阵心的‘势’变了。”
“势”变了么?冥煜邪轻轻皱了皱眉。尽管自己并不精通此类的岐黄之术,但多少还是懂得些皮毛的。每个阵法都会有一种“势”,这种“势”维持着阵法内的平衡,也保持着阵法的运作。一般来说,阵中的“势”是不会被改变的……难道这巨石阵连这点都与旁的不同?
“不,不是。”兰若似是看穿了冥煜邪心中所想,轻轻摇了摇头,“这阵中的‘势’,是被人破坏了。”
“什么?”冥煜邪眸中闪过一道厉色。
兰若没有解释,双手极快地结了一个手印,长至小腿的发渐渐扬起,额际的发缓缓撩开,露出之下被掩藏起来的五芒图腾。图腾一点一点地散发出一种金色的光,仿佛是要冲破着无尽的黑暗。
“是她?”兰若出声,微微带了一点讶然。
“谁?”冥煜邪问道,随即眸光微转,迟疑地开口,“倪……裳?”
“嗯。”兰若点点头,“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死,还跑了回来。不过……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很差,应该是,快要崩溃了。”
“哼,那个蠢女人做了什么?”冥煜邪想起那个自私、无能的女人,冷笑一声,开口问道。
“倪裳么……她弄乱了我画好的图。”兰若叹了一口气。
“图?可是若儿先前在镇中心画得那幅?”
“正是。”兰若单手支起了下颚,“先前的那张图,不仅仅是用来分析形势的,还是用来镇压阵中心,以巩固平衡。那张图,也可算是我们的最后一张底牌,有了它,就算暂时找不到阵眼,我们还可以重振旗鼓,明日再来。”
“那弄坏了……可有什么后果?”冥煜邪思忖了一会了,继续问着。
“也无其他。”兰若轻笑了一声,似是全不在意,“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的机会便只有一次,天亮之前如若未找到阵眼,那么,就永远也出不去了。”
感觉到冥煜邪投射在自己身上,若有所思的视线,兰若抚了抚散在耳际发,启唇:“而且,爹爹,因为阵心的‘势’被破坏了,这或多或少也会影响到巨石阵的其他地方。只是……不知这影响对我们来说,究竟是吉,还是凶。”
“呵呵,爹爹怎么看若儿,也不像是个短命之人……这变化,必定是‘吉’的。”冥煜邪朗笑,只是眸中却快速地闪过了什么。稍纵即逝。
“啊!”
正当二人准备继续行进时,一声尖叫骤然响起。
兰若一愣,立刻意识到,这个声音,是从正南方向传来的。声音的主人是这次的群雄中,除去倪裳之外,唯一的一名女子!
“怎么回事?”冥煜邪接收到兰若的示意,用内力扬声问去。
“是……是狼!冥教主,小公子,我们遇到了好多好多狼啊!”一道尖利的嗓音传了过来,带着不可忽视的惊恐,“小公子,快救救我们!”
狼?兰若暗忖,此处……怎么会有狼?
“爹爹,帮我。”兰若抬起头,冷静地道。
“好。要怎么做?”
“我需要爹爹的内力。”
冥煜邪半眯了一下眸子,没多做犹豫,暗自运气,缓缓抬手抵住兰若的背。
一股霸道的热力从背部袭来,兰若有一瞬的不适。尽量压制住这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从腰侧抽出鬼玥,轻轻在手指处划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