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春满就这么粘上了展凌云。
展凌云早起练功,她在旁边看着。
展凌云午后小憩,她在旁边坐着。
展凌云出门办事,她在后面跟着。
展凌云晚上睡觉,她在隔壁盯着。
是的,除了吃饭是必须在一起的外,其他不用跟展凌云在一起的时候,花春满也是死粘着展凌云。
展凌云自然是很烦,有时候是真想直接点了她的穴道把她扔在房间里算了,但是想想人家一个小姑娘,自己也不能那么欺负他就忍着,只是到了第二天,他出恭的时候,发现身后还是跟着花春满的时候,他终于……开始抓狂了。
“春满,我这是去,嗯,出恭。”展凌云咳嗽了一下道。
“嗯嗯,没事,你去吧,我跟着。”花春满点点头,依旧跟着。
“春满,你听清楚了,我是去出恭。”展凌云以为花春满没有听清楚又说了一遍。
“我知道啊,凌云大哥你是去出恭。”花春满重复道。
“那……那你还跟着?”展凌云惊讶道。
“嗯,没事啊,大不了一会你在里面,我在外面等。”花春满毫不脸红地道。
“春满,你是个姑娘。”她爹娘到底是怎么教她的?展凌云有点郁闷地看着花春满,她敢跟着自己已经很让他意外了,现在居然连他出恭也要跟去……展凌云脸上有点热了,看看花春满,到底是怎样的爹娘,才能教出这样一个神经大条的女儿?他试图劝花春满打消念头,挣扎着道。
“凌云大哥,你赶紧去吧,憋坏了,可不好。”花春满好心道。
“……”
展凌云彻底黑了脸,踮起脚便翻出墙外。
果然,是个女人,都会有不可理喻的时候。
花春满就这么呆愣愣地看着展凌云翻过墙,消失在自己眼前。
啊啊啊啊啊,轻功好了不起啊?轻功好就可以想走就走啊?她一阵抓狂,但是,等到抓狂过后,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展凌云,不是走了吧?他要是不回来了,那她,那她该怎么办?
她身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啊……
展凌云一连好几天没有回来,啊不,应该说是回来过了但是没来见花春满,因为给她送饭来的小二说了,那位展大爷吩咐了他要好好照顾花春满,一切账记在他身上。
小二过来说这话的时候,花春满正为展凌云一个下午都没回来怕自己没饭吃而苦恼,一个劲地埋汰着展凌云,不过,当她听了小二的话后,便立马又笑逐颜开了。
嗯,有的吃有的住就好了!
展凌云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花春满吃完了小二送来的饭菜,便托腮在窗边看着,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展凌云会带她来到离展家堡这么近的地方,以至于天生爱动的她都不敢一个人出去,她不知道展家堡内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过,她很担心展未喧是真的。
突然间,大街上的人都被一群穿着红衣的家丁给拦到两边。
花春满好奇地将窗再打开一点以便自己看得清楚。
渐渐地,远处传来了锣鼓声,没过多久,便是一对迎亲的对队伍经过。
“小二哥,这底下,是谁家娶亲?竟如此气派。”小二此时正好进来收拾,花春满便开口问道。
“姑娘,这一看您就是外地来的,您不知道那是正常的,底下迎亲的,是展家堡,这架势,当然气派。”小二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
“我听闻展家堡有三位公子,只不知这姑娘嫁的是那位公子?”花春满问道。
“自然是展家二少爷。”小二道。
“二少爷?二少爷不是已经娶亲了吗?”听了小二的话,花春满的手一滞,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娶亲?”小二脸上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哦,姑娘说的是前不久二少爷娶进的那第七个新娘吧?”
“正是。”花春满点点头。
“唉。”小二叹了一口气,“我跟您说,您可别说出去。”小二跑过去将门关上,然后又跑回来,咬着耳朵道、略带神秘地道,“听说啊,这第七个新娘,也跟之前的六个新娘一样,失踪了。”
“失踪?”
“是的呢,小的的一个亲戚在展家堡干活,这是可是他告诉小的的,消息保证准确。”
“好,我知道了,谢谢小二哥。”
迎亲队伍慢慢走过花春满住的客栈,花春满盯着那晃晃悠悠的喜轿,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才失踪那么几天,展未喧居然便要迎娶新的新娘了。
不过,貌似她也没资格说什么吧?毕竟,她也只是跟他订了一个契约而留在展家堡的,现在、大概,展未喧已经不需要她了吧?花春满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让眼泪溢出眼眶,人群随着喜轿而远去,花春满突然很想跟过去看看,她冲进展凌云的房间,抓起他留在那里的斗笠,胡乱套在头上便出了门。
一路喜乐,送亲的队伍很快便到了展家堡,展家堡的人早已等在那边,花春满原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看着新娘进入展家堡,然后再悄悄离去,毕竟自己只是因为展未喧与她定下契约而留下来的,现在、大概他不再需要她了,那么,她也是时候该离开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八卦楼联系了,不知道师傅和师兄师姐们怎么样了。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当看着那一抹俊逸的红色身影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不争气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请姑爷踢轿门。”肥胖的喜娘在笑着迎上展未喧,展未喧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久久不见动作。人群顿时议论纷纷,但是没多久,却传来“轰”的一声,轿门竟然自里破开。
“表哥!”身穿大红色嫁衣的女子自轿里走出,大红色的盖头被她拿在手中,直奔想展未喧。
“好漂亮!”人群中发出一阵感慨声。
“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展未喧无奈地对着眼前女子一笑,自小便知道她是这样的性格,也就随她去了,“先进去吧。”
一对新人在众人的祝福中进入展家堡后,外面看热闹的人群便渐渐散了。
花春满就这么一个人站在远远的角落,呆呆地看着展家堡的大门,眼泪扑簌扑簌地掉落下来。
“春满,你怎么在这里?”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凌云大哥?”有什么比在这个时候见到一个熟人更让人安心的事情呢?在展凌云还是一头雾水的时候,花春满就已经扑入他的怀里大哭起来了。
“春满,你先随我进去吧。”展凌云不知道花春满出了什么事,他只是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离开几日所以让花春满一个人住在客栈而已,他也有托客栈老板照顾好花春满,只是、只是为什么才分开了这么几日,再见的时候,却是碰到她这般伤心地哭泣?
花春满还扑在展凌云怀里尽情地哭,展凌云僵着身子,最后,实在受不了一旁路人异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展凌云索性一把抱起花春满,径直从大门进入展家堡。
再见展未喧
她、她居然进了展家堡?
当花春满一觉醒来,看到熟悉的景色和来来往往的,穿着熟悉的展家堡家丁服的家丁,她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确是进了展家堡,但是,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她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自己看到展未喧带着新娘进入展家堡的时候,胸口传来的疼痛,她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能哭,自己和展未喧,只不过是因为契约才在一起的而已,然后、然后她好像记得有人来了,他任由自己任性地哭了个够,而那个人、那个人好像、好像是展凌云。
对,展凌云!
花春满一想起来就想开门去找展凌云,找到了他,就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展家堡里了,但是才一开门,她便立刻关上了门,那从不远处走来的,居然是展凌云和展夫人。
怎、怎么办,要是被展夫人发现她在这里,她、她绝对会死的很惨,花春满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这个房间却是没有什么地方能容下她这么大一个人,而另一边,展夫人和展凌云已经到了房门口,花春满甚至清楚地听到了展凌云和展夫人的谈话。
然后,“叩叩叩”,敲门声清楚地响起。
“春满、春满,你醒了吗?”展凌云在门外喊着。
怎么办,怎么办,千万不能让展夫人看到自己,花春满情急之下,又钻回了床上。
“大概是还没醒过来,嫂子不妨先回去,等春满醒了之后,凌云再带她来见过嫂子。”
“那便这样吧,这些东西,你先收下,就当是嫂子我,给她的见面礼了。”
……
展凌云和展夫人在外面客套了一会后,展夫人便离去了,躲在被窝里的花春满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逃过一劫,她得快点想办法离开这里,不然,她迟早会被展夫人发现,花春满想着。
“春满,你醒了?”展凌云刚推开门就看到坐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的花春满,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嗯,刚醒,凌云大哥,这里、这里是哪里?”花春满装着傻。
“展家堡。”展凌云答道。
“展、展家堡?”
“嗯,也是我的家,你之前说你没处可去,这段时间便留在这里吧。”展凌云看着花春满,脑中又闪过了另一个女子的容颜,奇怪,怎么又觉得她们这样像了?
“啊,我、我还是出去住客栈吧,这里、这里……”说没处可去那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光明正大喝展凌云的、吃展凌云的、住展凌云的借口而已,不料却在这个时候砸了自己的脚,留在展家堡?开玩笑,她还想要自己的小命呢。花春满本想说离开展家堡的,但觉得那样太奇怪了,便说要住到客栈去。
“客栈自然没有这边住的自在,之前不带你来,是怕你嫌麻烦,不过现在既然来了,你便住下吧。”展凌云眼中闪过精光,他想起自己之前偷偷回堡里便看到过花春满,而现在看起来,花春满是急于离开展家堡,再回想起之前在侄儿的婚礼上看到花春满哭泣,这几点,不得不让他产生怀疑,虽然他某种程度上厌恶展家堡,但是这里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家,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对展家堡造成伤害,哪怕眼前这个一度让他产生错觉的花春满也不行,因此他故作挽留,继续套花春满的话。
“我、我一个陌生女子,非亲非故的,还是、还是不打扰凌云大哥的好。”花春满干笑着,想自己之前赖上展凌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现在她自己提出离他远远的,他怎么反而让她留下来啊?
“非亲非故?”展凌云的神色起了变化。
“咦,难道不是吗?”
“呵呵,自从你进入这展家堡起,你就已经和我脱不了干系了。”展凌云笑了,花春满突然发现,展凌云和展未喧很是相似,只不过,展凌云要显得老成的多。再想起刚才展凌云说展家堡是他的家,她顿时呆住了。
“你怎么了?”展凌云还以为花春满明白了自己话中的意思,心里舒畅了许多,但是当花春满说出后面一句话后,他便后悔了,早知道眼前的丫头考虑问题单纯,他就不该抱希望她能明白什么。
“凌云大哥,你、你和展未喧是什么关系?”花春满呆愣愣地指着展凌云道。
“展未喧?你是说我那侄儿?”展凌云郁闷地道。
“侄、侄儿?”如果此刻用一个字来形容花春满脸上的表情那就是“傻”,两个字就是“傻样”,三个字呢,就是“傻乎乎”。
“怎么?”
“你你你、你是展未喧的叔叔?”花春满控制不住大叫起来。
“是,这又怎么了?”展凌云皱着眉,他都当了展未喧那臭小子十几年的叔叔了,可从来没有人这般惊讶过。
不、不是吧?
花春满目瞪口呆地看着展凌云,眼前的男子,怎么看也不过二十几岁,居然、居然是展未喧的叔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按照辈分来的话,她不也得喊他叔叔?呃,可是,可是她都喊了他好几天的凌云大哥了……
“春满?”展凌云喊道,他不否认花春满呆愣愣的样子很好玩,但是他心中的疑惑却更大了。
“你认识喧儿?”展凌云问道。
“不、不认识。”花春满忙否认。
“那你刚才知道我是喧儿的叔叔的时候怎么那么惊讶?”
“呃?有吗?凌、凌云大哥你一定是看错了。”花春满忙不迭地摇头。
“你没什么瞒着我吧?”
“没有,没有。”
“那好,那么,你先休息下,晚上跟我去见我大嫂。”看着花春满的样子,展凌云想着一时半会也套不出什么话来,便决定以后再说,毕竟今日喧儿才成亲,身为长辈,他还有许多事要忙。
“大嫂?”
“喧儿的娘亲。”
展凌云短短五个字便像一道雷将花春满霹在原地。
这、这是报应吧?花春满抽搐着嘴角,展夫人?她躲她还来不及呢?她好容易才打消展凌云继续问下去的念头诶,难道真要说出来吗?花春满脑中闪过许多念头。
“那我走了。”展凌云没有发现花春满的异样,起身便要离去。
“啊,凌云大哥,等一下。”算了,说了就说了吧。花春满闭上眼,心意横,想着,算了,还是说吧,毕竟,再怎么说,都是小命比较重要啊。
“你说,你并不是喧儿之前的那个新娘?”展凌云皱着眉头,听了花春满的话,很明显的,他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
“嗯,是啊,我本来就是偶然进来的。”花春满忙不迭地点头,她几乎把所有事都招了,除了,她是师傅派来搜集八卦的这件事之外。
展凌云神色凝重,没错,他是知道展家堡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事,一个能立足于江湖黑白两道的势力,表面风光,背后,自然也有见不得人的事,他多年不回展家堡,堡内许多事都已不了解,除了那件事之外,其他地方只是略觉奇怪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此次经由花春满提出,他才越想越奇怪。
“那、那我可不可以不去见你大嫂了。”花春满拉了拉展凌云的衣角,用自认为最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展凌云。
展凌云抬起头,看到的正是睁大着眼,期待地看着自己的花春满,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耶!凌云大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花春满欢呼出声,忍不住上前给了展凌云一个大大的拥抱,直把展凌云闹了个大红脸。
“咳咳,你先听我把我讲完。”展凌云道。
“嗯嗯,我听着。”花春满看着展凌云。
“我说的不带你去见大嫂,是不是以你这副样子去见大嫂。”展凌云道。
“……以我这副样子?呃,我不是很明白诶。”花春满疑惑地看着展凌云。
“你闭上眼睛。”展凌云神秘地笑了笑道,花春满听话地闭上眼睛,只觉得展凌云在自己脸上不是道弄些什么,凉凉的、麻麻的、带着一点刺痛。
“好了,你睁开眼睛看看。”过了没多久,展凌云便出声,花春满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展凌云递给她一面镜子。
眉若远黛,肌肤胜雪,唇不点而红,一双眼眸宁静若秋水。
“这、这是我?”花春满伸手抚上自己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镜中的人。
“这样便可以了。”展凌云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可是、可是你带我进来的时候,不会有人看到吗?”花春满问道。
“你进来的时候还带着斗笠,后来照顾你又是我亲自来的,你这样出去,不会有人怀疑。”展凌云道。
“可是、可是我还是很怕见展夫人,她太可怕了。”花春满想起之前的遭遇便心有余悸。
“有我在,别怕!”展凌云摸了摸花春满的头,觉得这样很好玩。
“你干嘛摸我头?”花春满却是郁闷地问。
“你既是喧儿的媳妇,我自然便是你的长辈了,这般做,有何不可?”展凌云眨了眨眼睛,笑的狡诈。
“我说了,那只是一个交易。”花春满闷闷地说。
“是吗?可是,我相信喧儿这般做,可不单单为了一个交易。”展凌云语带深意地说。
“什么?”只可惜花春满天生神经大条,不解地看着展凌云。
“你先去休息吧,明日,随我去见嫂子。”展凌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看来,喧儿的路,还是挺曲折的呢。
第二日晚上,展凌云便带着花春满去见了展夫人,怕被人认出,展凌云替花春满取了一个新名字,温筱筠。
展夫人看起来还是和最初见到的那样和蔼可亲,但是因为知道她的真面目,花春满还是有那么一丝害怕的,不过,幸好展凌云时刻陪在她身边不离半步,才让她还能挺立着身子,一脸平静地坐在展夫人的“春归园”用午膳。
展夫人笑眯眯地看着花春满,一边夹菜,一边问她是怎么和展凌云认识的,花春满照着头天晚上展凌云所吩咐的一一回答过去。每回答一个问题,展夫人便满意地点点头,直到家丁上前通报说“夫人,二少爷和二少夫人到了。”展夫人才放过花春满,匆匆迎出门去。
展未喧来了?一听家丁的声音,花春满便身子一震,脸色一白。展凌云及时发现了花春满的异样,搂住花春满,附耳道:“镇定,就当跟平常一样就好了。”
“来来来,喧儿,你也很久没见你二叔了,快来见过二叔。”展夫人很快便带着展未喧他们进来了。
“侄儿见过二叔。”听到展未喧熟悉的声音响起,花春满不由得有种想落泪的冲动。她拼命地压抑着自己。
“来,二弟,这便是我娘家姐妹的女儿慕紫影了。”展夫人拉着跟在身后一身桃红色衣服的女子道。
“影儿,快见过二叔。”
“影儿见过二叔。”女子乖巧地低头,声音若黄莺出谷,婉转动听,花春满听了,本就酸涩的心里更酸了。
“啊,对了,快,这位是你们二……”
“大嫂。”知道展夫人接下去要说什么,展凌云出声想解释,但是展夫人却显然没有理会他,只是顾自说着,“唉,二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好羞的?你的性子大嫂我明白的很,绝不会这般无缘无故带回一个姑娘的。喧儿、影儿,来,这位,可是你们未来的二婶。”展夫人笑着道。
展凌云只得苦笑着看了看花春满,是的,他之前带花春满进府,是有过用他未来的妻子这个名义来掩护的打算,只是,在知道喧儿和花春满的事之后,怕日后引起展未喧和花春满的误会,他便打消了这个主意,因此今天早上来问候大嫂的时候,也只是简单地介绍了花春满的姓名而已,并没有提及其他的事,却没想到大嫂居然就这么说了出来,可是这个时候,只会越解释越黑,他索性就闭口不谈,而花春满此刻全副心都在展未喧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展夫人的措词。
“影儿见过二婶。”慕紫影很机灵,立即上前问好,展未喧却只是笑了笑,然后随着展夫人入了座。
席间,展未喧、展凌云和展夫人三个有说有笑,慕紫影在一旁有时候也附和几句,不过大多是时间都是在帮展未喧布菜,只有花春满是彻底的沉默,只顾埋头吃着展凌云给她夹的菜。
“筠儿怎的不说话?”展夫人见花春满一直不说话,便凑过来道,花春满嘴里正塞满了菜,没法出声,展凌云便道:“筱筠不习惯见生人,失礼之处,还请不要见怪。”
而展夫人立即接话道:“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见外不见外的。”
然后,一桌人继续聊着,吃着,喝着,直到展凌云发现花春满脸色不好才推托说还有些事要处理带着花春满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春满、春满?”花春满一路魂不守舍地随着展凌云回到住处,等回过神来展凌云是在喊自己的时候,抬起头,看到的,正是满脸担忧的展凌云。
“你没事吧?”对于花春满,展凌云有的,更多是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我没事,凌云大哥。”虽然在知道展凌云是展未喧的二叔后再喊凌云大哥很是别扭,但是为了不引起展夫人的怀疑,展凌云让花春满不用改口。
“要不要,跟喧儿去说明情况?”展凌云提议。
“不、不要。”花春满半是赌气、半是害怕地说。
赌气的是展未喧居然在她失踪没多久后便另娶他人,而且,而且看起来,跟那个叫“影儿”的女子相处得不错,对她也是各种地温柔;害怕的是,展未喧对她本就无情,之前,是真的有事要她帮让才将她留下来。
“可是你……”展凌云看着花春满的样子,不由泛起一阵心痛。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凌云大哥,夜深了,我要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花春满匆匆说完这句话便跑进了自己房间。
寂静的夜里,门栓落下的“咔哒”声,格外地清楚、落寞。
“春满?”展凌云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轻轻地叹了口气,只希望,日后喧儿知道春满的身份之后,不要误会吧,他也随即转身离去,这个院里,有他亲自设下的阵法,夜间并不怕人闯入,他现在担心的,只是花春满那个小丫头的情绪。
跟着展凌云混和跟着展未喧混的最大区别就是跟着展未喧的时候她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而跟着展凌云她却整日无所事事。展凌云生性爱静,所以他的住处除了他和花春满外,并无其他的侍女和侍从,一日三餐也是展夫人派人送到院子外的亭子里,由展凌云或者花春满去取。
距回到展家堡也有些时日了,展凌云打发了一些前来道贺如今才走的远方亲戚后也渐渐空闲了下来,每日便在院子里看书练功,花春满在一旁看的起劲,便磨着他教了自己一点,三脚猫的功夫终于也有了些提高。
当然,展凌云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的,花春满便一个人在院子里看着院中的花花草草混日子,或者躲在房间里发呆,虽然展凌云再三保证过她脸上的伪装要用特殊材料才能洗去,她还是有那么一些不放心,每次出去取吃的的时候都要再三确定外面没人了才敢出去。
这日,展凌云一早便有事出去了,到了午时,花春满估摸着也该有人送饭来了,便慢吞吞地起了身,出门去取吃的。
其实这种生活方式老用一种展凌云在养猪的感觉,不过,她这“猪”除了平日里没其他人闲扯之外,还是生活的蛮不错的,所以她也就没怎么抱怨了,只是苦了展凌云每日睡前要忍受她一堆的唠叨,而且每日的唠叨一大部分都是一样的。
唉,没办法呀,花春满每次看着展凌云被烦的想扔她出去却又不敢扔的样子,便摊摊手,谁让你不派个人来陪我呀,我这么无聊,成天只能看到你一个活人,当然是要找你说话了,花春满说的可理直气壮了,而每次这个时候,展凌云都是黑着脸翻墙出去,等到花春满觉得无聊了回了自己的房间才回来。
花春满磨蹭了半日终于到了门口,探出头看了看外面没人,才大步向外面放着食物的食盒走去。
嗯,今天的菜依旧有红烧肉。花春满只闻着香味便觉得口水都要留下来了,这道菜虽然普通,却是她的最爱,她一直以为这样的菜是上不了展家堡的台面的,但是在前几日居然吃到了,然后便在第二日专程早去了,吩咐侍女以后每次都送红烧肉来,她的心思完全在一会怎么吃好吃的上,俨然没有发现身后跟了一个人。
花春满到了亭子,提起食盒便准备往回走,却一不小心撞上了什么东西。
“痛!”她不由得痛呼出声。
“谁?”花春满很生气地抬起头,却发现眼前的人是她目前躲都来不及的那个。
“温筱筠?”展未喧一身白衣,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
温暖的阳光洒下来,他整个人好似不在人间,嘴角微扬,一头青丝用金色的发冠牢牢地固定着,一字一顿地念出三个字。
“咦?”花春满看得呆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是叫温筱筠吗?”看着花春满一脸呆滞的样子,展未喧皱了皱眉继续问道,他应该没记错,二叔介绍眼前的女子的时候,的确是管他叫温筱筠的。
“呃,我是,不知道二少爷有什么事?”花春满及时反应过来,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幸好自己反应快,不然很快就要被揭穿了。
“你可以叫我未喧。”不知道怎么的,听到眼前的女子喊他二少爷的时候,展未喧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自从那日在娘那里见过她之后,总觉得眼前的女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自己印象中却没结识过这样一个女子。所以本来只是路过这里的他便绕道过来看看,二叔的院子除非是二叔亲自带路或者有二叔特制的药丸,才能平安无事地进入,若是强行进入,必定会受伤。他本不抱希望能碰到人,却没想到才来没多久就看到眼前的女子从院子里慢慢走出来,他便躲在一旁看着,但是女子却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只是跟往常一样,将食盒拿起便走了。
然后,他故意走到那女子面前,让她撞了个满怀。
“呃,这样、这样不太好吧。”这次回到展家堡后,这还是第一次和展未喧这么近距离,花春满被这突然的意外给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我让你叫你便叫。”展未喧霸道地说。
“相公?”就在花春满踌躇间,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转身一看,竟然是慕紫寒。
“相公,你竟然在这里,我可找了你好久了。”慕紫寒一过来便挽起展未喧的手,很是亲昵地说。
“你怎么来了?”展未喧关切地道,“不是说受了风寒身子不好么?”
“嗯,不过,今早喝了大夫开的药,已经好了许多了。”慕紫寒脸红扑扑的,笑的很是幸福。
只是,这一幕,看在花春满眼里,却是很刺眼。
“筱筠不打扰二位了,筱筠告辞。”花春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一样,脸上挤出笑意,拿着食盒往院子内快步走去。
“二婶有空多出来走走,二叔的院子,我们可进不去呢。”慕紫影在她身后大喊着。
而展未喧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也许、今夜,他有必要冒险闯一次二叔的院子了。
入夜,初春的夜还透着些许寒意,今晚,展凌云破天荒地没有回来,不过,花春满还是早早地睡下了,以展凌云展家二爷的身份和他的武功,她没必要为他担心。
一道黑影轻轻滑入院内,院内的阵法被触动,顿时各种暗器纷至沓来,黑影急急闪过,但是,过了一关还有一关,继暗器后,便是无边的箭雨,黑影躲了暗器却避不了箭雨,身上中了好几处,不过索性都只是皮外伤,等好容易摆脱这些阵法,却又有紫色的迷雾飘荡出来,黑影忙从怀中拿出一枚红色药丸吞了下去,这才险险地进入内院。
“若不是知道这院内有什么阵法,只怕不死也去了半条命。”等过了迷雾后,黑影冷冷道。
花春满此刻早已睡下,展凌云跟她说过这院内有十分厉害的阵法,就算是绝顶高手,想要进来也得花很多气力,所以,她睡的很是安心。
黑影来到花春满的房间的时候,月光透过天窗倾泻进来,花春满经过乔装的脸,在月光下更显精致,黑影慢慢靠近花春满,一步一步,一个不小心踢到了一个东西。
“凌云大哥,是你回来了吗?”花春满被惊醒了揉揉眼睛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迷蒙的眼神,若此地熟悉,却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双眼睛,黑影愣住了。
“你、你不是凌云大哥?”借着月光,花春满看清了站在不远处的,是一个身着黑衣的陌生人,立即大喊起来。
“你、你最好赶快离开这里,不然、不然等凌云大哥回来,有、有你好看!”花春满本想下床和那人过几招,却不料大腿酸麻,让她行动不便,她只能虚张声势,企图吓走眼前的黑衣人,在她想来,能闯进这个院落的人,定然知道展凌云的厉害,不妨搬出展凌云的名号,说不定还有点用。
但是,她没有想到,那黑衣人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向自己走来。
“你、你要干什么?”花春满此刻已经能行动了,手暗暗握拳,万一黑衣人突然发难,她也好有逃离的余地。
“你的眼睛……”黑衣人故意压低了声音,让花春满听不出本音。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可就不客气了!”花春满故作凶狠,企图做最后的威吓,但是显然这个对黑衣人不管用,黑衣人转眼便到了她的面前。
温热的手掌抚上花春满的脸,带着茧子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花春满本想一拳打过去,但是那人一个抬头,月光照在他饱满的额头上,花春满顿时呆了,她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浓郁的香气让她呛了好几下。
“展、展未喧?”花春满惊讶地喊出这个名字,她忙伸出手揉揉自己的眼睛,但是月光下,那身影,分明是展未喧没错!
但是那人却不回答,只是顾自说着:“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你呢?”
“你、你是展未喧吧?”花春满再次问道,但是那人却依旧不回答,他就这么一手提着剑,一手抚摸着花春满的脸,花春满壮着胆子伸出手,去颤颤抖抖地去揭开黑衣人的面纱。
熟悉的眉、熟悉的眼、熟悉的鼻梁、熟悉的嘴唇。
花春满迷恋地看着月下这熟悉的一切,突然觉得,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该有多好。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对你,总有一种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展未喧好看的唇在面前一张一合,花春满大着胆子,做了一件她想了很久很久却一直不敢做的事,她双手攀上展未喧的脖子,轻轻地,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我是一个,你很熟悉却又很陌生的人。”花春满满脸飞红,趴在展未喧胸前道。
“可是,我的记忆中,并无你温筱筠这样一号人物。”展未喧眼闪过精光。
“我……我并不叫温筱筠。”柔和的月光和展未喧的温柔让扰乱了花春满的思路,她眼神迷离,说出这么一句话。
“那你是谁?”快要问出来了,展未喧心里窃喜着。
“我、我叫……”只是,花春满话未出口,便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喊声。
“筱筠,你醒醒!”
顿时,如惊雷凭空霹落,眼前出现一道刺眼的白光,空气中浓郁的香味瞬间消散,花春满轻轻地“啊”了一下,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