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男孩在学校的门口拦住美琪问,是你让红旗强奸了吗?那个男孩还拖着鼻涕,满脸好奇和兴奋的表情。美琪用书包朝他打过去,她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十三点,但眼泪却籁籁地掉了下来,人像惊鹿一样向打渔弄方向奔逃。
美琪对她母亲郑月清说,我不上学了,你要是再逼我去上学,不如让我死了。郑月清已经不止一次地听女儿说到死这个字眼,每次都是心如刀绞。事实上她们母女在香椿树街生活的前景同样地充满阴影,而郑月清开始盘算搬家,远离这个肮脏可恶的街区,远离流言蜚语的中心。在十月的那些秋虫卿卿霜清月明的夜晚,郑月清搂着受了伤的女儿哄她入睡,她说,再熬几天吧,妈正在盘算搬家,但我们家的房子是你祖父留下的私房,要走得先把房子卖了,什么时候把房子卖掉了我们就搬家。美琪对母亲的计划一知半解,她说,我不管,反正我不想进那校门,不想在这条破街上住了。美琪话没说完就觉得母亲在她头上的抚摸停滞了,那只手滑落在美琪的肩上,突然狠狠地拧了一把,你想把妈也逼死呀,郑月清翻了个身对着女儿,喉咙里发出一声抽噎,我命苦,别人家的女孩子都是家里的好帮手,别人家的女孩子对妈多孝顺,偏偏我就养了个不争气不懂事的女儿。
美琪仍然像逃一样地去上学,像逃一样地一路小跑着回家,偶尔地美琪和王德基的小女儿秋红结伴走在路上,也只有秋红会和美琪结伴了,因为秋红一直是东风中学的女孩们所抛弃的对象,秋红邋遢而衣着破陋,女孩们都说她头上有虱子。美琪以前从不和她在一起,但现在她知道自己不能嫌弃秋红了。她们不可思议地成为了朋友,而秋红也就成了美琪所有奇思异想的听众。
你想死吗?美琪有一次认真地询问秋红。
死?秋红就嗤地笑起来,她说,我又不是神经病,为什么要去死呢?
我听说死一点也不可怕,就像你瞌睡最厉害时,双眼一闭,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美琪闭上眼睛,似乎在练习她描述的死亡,然后她突然睁开眼晴说,很简单,我听说只要三十粒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