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梅本来不想去玻璃瓶厂告状,她路过肉店时看见铁钩上挂着的冻猪肉还算新鲜,就拐进去割了二两肉,割的是便宜的坐臀。素梅拎着肉眼前突然闪过下午撞见的那幕场景,骚货全兰,她竟然叉着腿坐在儿子的胯上。素梅想起从小就听说的狐狸妖精魅男子的传闻,心里又恨又怕,骚货,狐狸精,我饶不了她,我要找他们领导去,素梅嘀咕着身体就向后转,朝街西的玻璃厂走去。
玻璃厂的领导也是个女的,脸上长了星星点点的白麻子,人们背后都称她为麻主任,素梅记得麻主任在多年前的一个群众大会上控诉资本家剥削残害重工,台下的群众都被她的控诉打动了,素梅也哭成了个泪人。谁都知道麻主任就是童工时染了天花没钱治,落下了一脸麻子,谁都知道麻主任是个党员,因此素梅走近她时有一种找到主心骨的轻松。
素梅看见麻主任用一支红笔在报纸上划来划去的,就陪着笑脸搭讪道,主任又在学习了,是不是中央下来九号文件了?
哪来的九号文件?麻主任抬起头瞟了素梅一眼,她对素梅这种不懂装懂的态度无疑感到厌恶,抢白了她一顿,六号文件还没下,哪来的九号文件?中央文件能在报纸上登吗?那是保密的。麻主任把报纸合上,又指着它告诉素梅,这是社论,这不叫文件。
社论和文件都差不多,反正都是中央的指示,素梅倒不见窘色,自己给自己打了圆场后就切入正题,主任,我来是跟你反映一件事。
什么事?麻主任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前,她说,是你儿子?他在政治上不求上进,散漫了一点,但是劳动态度倒还可以。
不是我儿子,我来是反映金兰的问题,她跟人搞腐化,让我当场捉住了。
搞腐化?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什么证据吧?
有。素梅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只胸罩,颇为自得地一笑,她来不及穿衣服,把它忘在我家里了。
怎么是在你家?麻主任听出了点问题,她用圆珠笔挑了挑那只胸罩,说,这回是跟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