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个颇令人安心的浑厚声音随着房门打开了。可是因为眼前发花，破君已经看不清来人了。当来人去查看那双远在三五米外的小腿时，破君才注意到，尽管腿离开了自己，但却没有出现任何血迹和疼痛。而且，触感还在。
“不用害怕，只是分体了。你的能力还不够稳定埃”那人温和地说道。
“我……”破君使劲挤了下眼睛，无助地问道，“我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穿着白大褂的医师再次说道，将手靠近那腿部。
一阵凉意袭来，破君猛然向后倒去——它们终于回家了。天呐……破君哭笑不得地跌坐在地上，扶着额头喘息良久，望着失而复得的腿部不知作何反应好。再次平静下来，破君环视房间，一堆半大不小的不锈钢厨具散落得到处都是，而天花板已经合起来了，锅碗瓢盆雨就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停止了。
“这到底是什么鸟测试啊？”这种时候，破君很难让自己不生气。
“这里是激活瞬间移动和念动力的地方。”那医师伸出手，拉起破君。“吓着你了吧？抱歉。”
“没、没事……不会还要继续测试吧？”
“不用了。你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医师用力且友好地握了下破君的手，自我介绍道，“你好，以后我就是你的责任医师了，也算是主治医师。你可以直接叫我奥格。”
“嗯……你好。”总算恢复常规判断力了，破君认真地看着这个在日后将全权管理自己身体健康与生杀大权的傻大个。不对，长得倒不傻。颧骨高耸，双目深邃，和炯炯有神这词很贴，皮肤泛着棕色，并且无论是身板还是个头都绝对要比万岁爷还猛。乍看下，跟个有着印第安血统的保镖似的，活像个小铁塔……可人家居然是当医生的，耍得可是细活。
“你的上司是，林君林少尉对吧？”奥格像想起什么似的，很是缓慢地说道。
“对，是他。”
“是嘛，真巧，我们以前还是一个大学的呢。”
“骗人。”
“咦？”
“没……不好意思，顺口就……”
映着无比安详的微笑，奥格每说出一个字都让破君多石化了一寸——大学？那家伙有上过大学么……乐园，真的没法用常理去想象……而且不管怎么看，这医师都要比万岁爷大得多得多哎？！
“不过他可能不认识我。”奥格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继续说道，“但以后也算是要常打交道的同事了，请你帮我跟他说，有空就作为校友一起聚聚吧。”
“好……”原来是校友，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同学……破君茫茫然地想到，动作僵硬地穿回自个儿的衣服。
不过待到拿着填充完毕的履历表走出医疗研究科后，奥格客套般的嘱托立刻被破君丢到了九霄云外。此时，他只有种人民大解放的爽快感。而再看候在门外的两位林主任，就可知他在那些乱七八糟的检测室消磨了多少光阴——一个双臂交叉靠在墙上，脑袋微微倾斜着，双目紧闭。另一位坐在长椅上，头深深地埋在手中，身子不停地晃来晃去，眼见就要一头栽倒了。
真是超级不公平碍…他被折腾那么久都没能休息半分钟，明明更耐操的万岁爷却……破君心存不爽地冲了过去，正欲一脚踹向他的顶头上司，却反被后者抓住了脚腕，险些连人一起被扯飞。
“难道我没告诉过你，打扰正在休息的人是很危险的么？”小林笑道，将破君的脚丫子扔到一边，随后伸个懒腰活动下筋骨，大手一伸。“拿来我看看？”
“是，林主任。”破君恭恭敬敬地用双手将表格递上去。
“接触感应能力4级，瞬间移动能力4级……”小林再次笑了起来。“你还会瞬间移动？”
“是啊！我当时还以为我的腿回不来了！曰都曰不出个所以然了，都快吓死我了……”一说到这个，破君可来劲了。把在第三检测室中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学了一番，说得自己活像是浴血奋战凯旋归来的战士。顺便还骂了两句那些锅碗瓢盆。
“是挺可怕的。”早知他毛病的小林平静地点头道，“现在哩？能不能表演一下？”
“不！不要！”破君非常坚决地拒绝道，他可不想再出现那什么分体事件了，还不够视觉刺激的。但也好在……这瞬间移动没有像哈利波特那儿的幻影移形的分体来的可怕。好莽撞的体检……纯粹是看人是否能在命悬一线间拼死去激发能力吗？
“哎，检查完了吗？”坐在座位上的老林被吵醒了，略显憔悴地展了下腰，又被这一动作疼得直咧嘴——果然是上了年纪的人。
“他们还都没出来？”破君明知故问。
“嗯……”小林略一思忖，说道，“这样吧，趁这会儿时间，小家伙，你和老林在这里等他们，我去把单位给分配的房子收拾一下？”
“房子？”
“是啊，不然我们住在哪儿？”小林理所当然地说。
“碍…对了，”和分配的现实一有关联，破君终于想起了奥格。“给我检查身体的医生说，他和你是大学同学？”
闻言，小林的反应果然跟破君才听到时一点都没差，身子同是僵了下，找不出合适的回答。
“不过他还说，你可能不认识他……”
“他叫什么？”
“奥格，是奥格吧……但他说要同学聚会，你在这里面的家人他认识不？为什么咱们不住你家？”
“你问我我问谁？”可能没家人吧。小林反问，“我还想知道怎么不住你家呢？”
破君大致回想了下那些NPC的态度，直白地说，“我觉得我在这里好像不像是有家的人。”
“……管那么多干嘛，反正房子都分配下来了。我大概也没吧。”
“那奥格那边……”
“林！破君！”
远远的，米娜的声音突然传来，那头红发不安分地飘散在空中。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米娜不带停顿地说道，“这下该怎么办？伯爵不能和我们一起走了！”
“怎么回事？”
“我和他一起去检测念动力等级，可是人家说他的能力不稳定，他就和人家吵起来了，然后……”米娜刷白的脸色显示了她的经历也不平静，而且更甚于破君。
“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他、他……”米娜满目惊恐，似是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明。“那、那孩子，他、我是说伯爵，他将第六检测室破坏了……”
不安定因素，无论是对巴贝尔还是对边境。听到这话却意外的平静，破君只是默默地想着自己固成的一套。伯爵从初来边境到候机室抢劫事件，都没有显出一个孩子应有的善良、纯真与……怯懦。正相反，他太狂妄了，且残酷。倘若当时不是机场安保人员制止他，小伯爵恐怕会将那个倒霉的男人就那样吊死吧。现在也是，可破坏检测室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只会让研究员把他与其他人隔离开而已……一时冲动吗？
“我都说我不是故意的了！”
伯爵又气又恼的辩解声陡然响起，相较以往高了不止一个八度。破君心下一惊，抬眼望去，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疗科工作人员簇拥着白发的小伯爵从通道另一头走来。但与其说是关切，倒不如说是，防止他抽空跑掉吧。
“孩子，你还不能妥善使用自己的力量，这样会伤到你自己与周围你爱的人。”一个女医师耐心地说道，无论是遣词还是语气都足以酸掉人的大牙，脸上淡漠的表情更是让人无从分辨真假。
“爱的人？呵……那你们也不能这样对我！”伯爵此时任性的贵族气息全部迸发出来了，高傲得不可一世。
“他们要对他做什么？”破君目不转睛地问道。
“他们给他戴上了强制型的ESP限幅器，限制了他的超能力，而且……”米娜指了下那医师手中拎着的一个貌似装着很沉重的什么的提箱。“还用那台ECM彻底封锁了半径十米以内的全部超能力。”
“怎么会这么谨慎？”破君忍不住咬了下指尖。“半径十米，你也受影响了？”
Esp.CounterMeasure，超能力对抗装置，简称ECM。据说是以散发强大的数位念波来抑制或干扰超能力，使其无效化。
“当然！我当时就站在他旁边哎，可、可我感觉不到那些人想要做什么，我……”
“没事。”破君宽慰式的笑道，“你们都有念动力？超能度是多少？”
“我是复合型能力者，3级精神感应，5级念动力。”米娜快速地回答道，“伯爵是，好像是单一的6级念动力？”
6级。
在这个世界里，超能力被划分成了7个等级。凡是超能度4级以上者，都要与超能力研究局，即巴贝尔签订契约，成为ESP特务为其效力，并受到一定管制及保护。不过这些人其实也只占超能力者总数的3%，而达到最高的7级者，全世界也仅有六人，巴贝尔占了其中三人。即主角们，三个十岁的小孩，特务名称：TheChildren。
所以这样来看，失控的6级念动力能力者被封杀行动也不算是奇事了。因为念动力是所有超能力中唯一带有直接性破坏的能力，超能度形容类比地震震级——诸如1级为，静止不动者，或对ESP有特殊感应者能有所察觉的程度；7级为，地表上的事物破坏殆尽，物体在空中四处飞散。等。说念动力能力者是可以凭个人意志任意移动和自行锁定目标的大规模杀伤武器都不为过。
“只是让你留在总部学习控制能力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女医师依旧在和气地解释，她可能就是伯爵的责任医师。
“可是我只想……”愤怒的伯爵忽而转目，紧紧盯着破君，那眼神盯得后者的心肝都颤了三颤，直觉莫名其妙与无辜。
“算了！随便你们。”伯爵又毫无预兆地妥协了。一甩袖，高扬着头与同伴擦身而过，脚下的皮靴在地面踏得哐哐直响，至少还是能让人看出他有多么的心不甘情不愿。
“怎么办？”米娜轻声问道，远离了ECM，她察觉到破君正在进行大量的思考，只是转换之快，让才得到精神感应的她无从处理。
“暂时，不要管他。”破君冷静地说，抬手制止了尚有异议的米娜。“反正把他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我还没在书上看到巴贝尔会解剖超能力者呢。对吧，林中尉？”
“是……这属于全年龄制漫画。”老林回道，但却略显不安。
对默良久，米娜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还不算同生共死过的伙伴，所以才这么容易释然吗？可就连她也是，若非要选择，也会如此……在假模假式的笑声中，米娜把检查结果递给了她的上司，特务科的林中尉。
“唔……”老林细细地查看单子。“你是合成型能力者？”
“合成？”米娜不解地反问，抢过那张纸又看了看，恍然大悟。“碍…对，合成型能力者。”
合成能力是复合能力的变种，通常指因各种能力的组合而诞生出的新型能力，使用者一般要在特定的条件或形态下才能使用这种力量。
“反正都差不多啦。”米娜苦笑道，她根本没明白那些测试到底是怎么回事，更别提能力究竟是什么了。
“他们俩怎么这么慢？”破君撩起袖口看了眼系统派发的手表，一个下午都已经过去了。
“你不是会瞬间移动么？变过去看看呗。”小林没安好心地提议道。
“万岁爷，您就别刁难小的了。”破君又扬起另张纸——课程表。“我们这些新人还得先接受培训才能上岗，不然……”破君又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分体。真是够折磨人的，害的他都有心理创伤了……
“唉，有超能力还真是麻烦埃”小林发出感叹。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破君想都不带想地反驳。
“不，林是真的不想要超能力。”米娜有些惊讶地说，“是认为，这种东西不可靠，肯定还不如自己一身武艺厉害……”
“喂！不要随便感应人！”
“真够臭屁的。话说回来，精神感应可真好啊，比我那方便多了。”破君由衷地叹道，伸手就去抓小林，但被后者利索地闪开了。“看，像我这样还得用手摸到人才能知道想法，被躲开就一点用都没了。”
“也不太方便，得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想才行。你才更好，光凭着触摸东西就可以看到过去发生的事了，一点都不费力。”
“等级又不太高，只有4级而已。时间稍微久点就看不清了，而且也太容易被影响了。”
“被影响？”
“嗯。”破君回想起那位很可能在测试中一直在外观察他并帮他恢复分体的奥格医师。“应该就好像是磁场那样同性相斥。若是有相同能力的人在我旁边，我就容易乱套了。瞬移失败不说，连触摸感应也跟着一起倒霉，看都看不清。”
“够复杂的……”小林无奈地笑道。
“复杂的还在后面呢。”破君猜测道，“局长不是任命你当什么什么……记录事件来的么？还管着我和小白龙，到时候你还得做我们的超能力研究吧？”
“不是吧？”小林想到刚才破君给他看的那张数据表单，一阵晕迷。“除了汉字和阿拉伯数字，那二十六个字母组成的术语对我来说跟鸟语一点区别都没啊！”
“现在活该你倒霉了吧？”破君有些幸灾乐祸地说，“谁让你要把那些个鸟语都学个半吊子？要学就好好学，不学就一点都别学，像我多好。真是的，现在害我一起跟着受罪……”
“谁让你要跟着我一起到边境的。”小林做个鬼脸。“咱俩分别过来多好。”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久违的藏人终于现身了，但样子怪怪的……双目通红，透着过多的迷茫，怎么看都像是刚嚎嚎痛哭过一常
“你……怎么了？”破君惊愕不已地问道，他完全没办法想象藏人哭泣的模样。
“没事。”藏人说着，却不住地叹气，仰面将撺手心里小瓶眼药水一边点了一滴。随后眨眨水汪汪的双目，两行清泪滑下——可惜这难得的一幕还被他用手掌捂住了。
“噗……”破君忍笑忍得好辛苦，半晌，才化成咳嗽喷了出去。“头儿，我说老大，您这是怎么了？”
“远距离透视。”藏人半死不活地说道，难得地显出了一丝颓废。“为了验证究竟是什么等级，不停地让在下看这看那，还不能眨眼，天呐……”
“透视？不错。”小林一副了解地样子，逐指向米娜。“那你看她……”
“蔼—呀啊啊，哇哇！”米娜忽然大叫道，吓了周围人一跳。
“你干什么啊？”
“我、我……”米娜结结巴巴地解释不出所以然。
“我只是想知道她今天穿的什么颜色……”
“去死吧。”不等小林说完，米娜小姐和破君小姐同时诅咒道，前者更是冲他瞥出了一记足以杀死人的眼神。
“是远距离透视，远距离。”藏人只想安生地合眼休憩，没跟他们参合。“感觉跟可以穿透建筑物的望远镜差不多。近距离有点困难，没到能穿透衣服的地步。而且只有4级。”
“单一能力的4级？”
“还有3级瞬间移动，就像这样……”正说着，藏人奇迹般地移动了，出现在距离他原位置不足一米的地方。即便只是一瞬间，可还是看得出来，他刚才消失了一下。
“怎么移的啊？”破君备受打击。“我是4级哎，4级！”
“唔……”藏人依旧合着眼睛，举手在空中随便画了个大圆圈。“想象身边、面前，或者脑袋上有个洞，然后洞突然掉下来穿过身体……或者身体升起进入洞里，洞的另一面就是想移去的地方。”
说、说得这么含糊这么抽象人怎么可能会懂啊？破君困难地想象着，只是刚想试验，就又被分体吓退了回去——阴影。
“不过我倒是很奇怪。”破君边说边比划了两下。“为什么我们使用超能力的时候，没跟动画上一样手指闪光呢？”
“……嗯。”藏人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用一声嗯带了过去。
“闪光看起来比较科幻吧，也好像施魔法，对吧？”破君只好去看其他人的意思。
“……嗯。”小林也像是想说什么，但同样还是用嗯带过了。
“什么意思啊你们？”
“没什么意思……”
“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