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万念俱灰
我和筝儿未来的生活费,在530中,少了8万。
我倒下了,天空也变成了绿色,跌停板的颜色,凄凄惨惨催着我的眼泪,我的伤心,不亚于离婚对我的打击,我的赚钱目标变成了一个焚烧炉,我在里面,身心俱焚。
空气中,全是悲哀,离婚分得的50万,这么一折腾,已经只剩下了30多万,我的股票暴富梦,在残酷的530,击得粉碎。
除了曾玲,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投资失败的事,包括我妈和王叔,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操心。
我已经33岁了,没有理由,再像未出嫁时,让我妈为我牵挂。她的晚年,因为王叔而幸福,我的不幸,就让自己承受吧。
曾玲安慰我,消财免灾,如果只是蚀了几百块钱,我也会这样自我安慰,可我蚀的是我接近生活费的4分之一,蚀财免灾,这四个字,就像羽毛拂过,对我痛得麻木的心,起不了任何的安慰作用。
中午时分,陈姐用保温桶盛着鸡汤,给我送过来。
她是听女儿说,我病了,估计又是筝儿在学校对王语欣说的吧。
我真的像大病了一场,只不过虚脱的是心。
“红颜,听说你病了,我家里正好炖了鸡汤,就给你送点过来,看看,脸色这么差,哪里不舒服?”陈姐关心的问我。
我照过镜子,这些天,的确憔悴了不少。
“没什么,就是有些不舒服,现在都好多了。”我并不愿说出我的失败,我怕被人嘲笑。
不过陈姐的话,让我倍感亲切,远亲不如近邻,我第一次,这么深切的感受到这种温暖。
“红颜,要是不舒服的话,我去帮你接筝儿吧,完了再给你送回家。”
我不只是感动了,开始泪如泉涌,这样贴心的话,出自邻居之口,让我觉得,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像我这样的境遇,的确让人同情。
陈姐离去后,我打开保温桶盛着的鸡汤,混合着鸡汤香气的腾腾雾气,弥漫了我的房间,我看到了陈姐的心,那是一个女人惺惺相惜的感情,出自本能的,女人的善良。
沈正扬也在陈姐离开后,接踵而至,他仅仅是上午给我打了个电话,就听出了我声音中的异样。
我想隐藏自己的失败,却无意识的,透过我的语气,向听到我说话的人,传递了我的虚弱。
沈正扬就是如此,所以他来了,还提着打包的稀饭和小菜,他以为我病了,以为病了,就要吃清淡的稀饭。
可我什么都吃不下,心里,堵得慌。
他的眼里有着怜惜,也许是因为我的憔悴。
为着他的好意,我吃了些稀饭,吃在嘴里,没有任何的味道。
“吃药了吗?”他问。
我没有生病,要吃什么药?有药能让我的8万块钱从股市里回来吗?
我点头,因为不想让他继续的追问下去,就当我是病了吧,没药可治的心病。
作为沈总,他是很忙的,在我这里呆了不到半小时,他接了4个电话,平均7分钟一个,接到最后一个电话的时候,他必须要走了,因为我依稀听到电话那边的急促,然后是他“我马上回来”的结束语。
他是工作时间抽空过来的,仅仅因为我“生病”了。
这个男人,用淳厚而真挚的行为,向我表达着一个男人的感情,我也分不清这种感情到底是否与爱情有关,经历过失败婚姻的我,已经搞不清楚男人的感情了,我只是凭着一个女人的直觉,隐隐觉得他向我传递的,不仅仅只是友情。
而他,是我朋友程艳红的丈夫,他们正在经过,我和秦成风已经走过的路。
我真的喜欢上他了吗,还是寂寞受伤的心灵渴望抚慰?我很迷茫,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可是,我能爱上朋友的前夫吗?现在说前夫也为时尚早,因为他们并没有离婚,这个道德问题抨击着我的理智。
这是一种理不清,却还乱的矛盾,我一直在想,如果真有一天,他对我表白,我该如何是好?
这一天,真的会来临吗?
曾玲是晚上10点多钟突然来到我家的,还拉着一个灰色的拉杆箱。
“出差回来,就直接来看我?”我满怀感动,其实经过几天的调整,我已经渐渐恢复过来,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疗伤,我必须得想出另外的挣钱办法,因为天上,是不会给我掉陷饼的。
“出什么差呀,我来投奔你来了。”她把拉杆箱放在门口,径直走向了沙发,然后很疲惫的陷进我那柔软的沙发里。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非常的差。
不用问都知道,跟老公吵架了,又是一次离家出走,我已经接待过多次她的这种出走了。
女人总是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吓唬男人。这种手段,我也曾经用过多次,才结婚那几年,屡试不爽,秦成风会紧张的满大街来找,那时没有手机,他只能盲目的到我可能去的地方寻找,后来,他是秦总了,我们也有手机了,我再离家出走,他不用满世界的找了,可能也没有力气或心情去找了,就只发一通短信,我也没了年轻女孩的任性,经常都是气消了之后,自己就回来了。
就像他说的,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再由着自己的性子。
有了女儿,我不再离家出走了,我要走了,女儿怎么办?
曾玲每次离家了出走,都是很大的阵仗,最后还是乖乖的回去了,我们都不是年轻的女孩了,都已经为人母了,怎么可能丢得下那一家子,老的、小的呢?
所以曾玲的这次到来,我已经预料到她的结局,毋须浪费我的口舌,她最迟会在3天内回家,她留在我家的最高记录,也不过是3天,别看她收拾了一箱子的行李过来,那不过是做给她老公看的,我也不理解,她老公难道不会和秦成风一样,说着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再由着自己的性子的话?
因为每次,都是曾玲的老公,赔着笑脸,把她哄回去的。
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下她的老公,刘建生,小学老师,老实善良的男人,在曾玲嘴里,就成了没用的男人,因为他挣的钱,没有她多。
我给她冲了一杯果汁,多放了些冰,她现在火气大,需要降一下温。
“有吃的吗?我饿了。”她接过果汁,猛吸了一口,随即就是一个深呼吸,那口气还半天没有吐出来。
“你这冰块也放得太多了吧,我人都给冻住了。”她非常夸张,那几块冰,能把人给冻住?要真那样,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放些冰块,把自己给冻住,就不用想那么多烦心事了。
“看你脾气大得,给你去去火,好心好意的,给当驴肝肺了。”
“我都快烦死了,还开玩笑。”她放下杯子,吃着我给她的饼干,这是给筝儿买的零食,小熊夹心饼。
“你家刘老师又招你什么了呀?”我问。
“别提他,这种男人,想起都老火。”看来那冰,没起到降火的作用,我能看到她说这话时,胸口急剧的起伏。
她都这么说了,我就不提了,我自己都焦心着呢,哪有空给她当情感分析师。
“红颜,我想离婚了。”她冒出这么一句话,我也只是“嗯”了一声,不是我对朋友的终身幸福满不在乎,只因为她对我说过太多这样的话,我已经只把这当做一句发泄。
“我真的想离婚了。”她看出了我的不关心,加重了语气。
“你能不离吗?”我就听不来人家说离婚,好好的家,干嘛都要弄得跟我似的,我是情非得已,她完全可以选择。
“我受够了,他不能挣钱也算了,还跟他妈一起来气我,我天天累得要死要活的,回家还要受他妈的气,我真是要疯了。”她一脸痛苦状。
曾玲的个性很强,跟婆婆不合,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所以她拼着命的想赚钱,就是为了买套房子,搬出去住。
“又为了什么事嘛?”婆媳间的问题,绝对是说来话长。
“我炒股赚了些钱,再加上以前的积蓄,我想去按揭套房子,都看好了,两室一厅的,就准备签合同了,他今天突然给我说,干脆买套大点的,让他爸妈也一起来住,我这么辛苦挣钱买房为了什么呀,还不是想挪个窝,别一天到晚跟他妈横竖鼻子的,互相看不惯,没准不住一起了,矛盾也就没有了,我老早就给他说了这样的想法,他也没意见呀,都要签合同了,他来杀妖腔了,买套大的,我疯了,花钱给自己找不自在呀?肯定是他妈的意思,这个男人,30多岁的人了,还像他妈的小棉袄,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我今天明确的告诉他,不可能,你猜他怎么说?”
我好奇的想知道,她家刘老师会怎么说。
他说,要是不买大一点的,他也就不去住了。
这种话,他也说得出口?我都为曾玲感到郁闷,难怪今天火气这么大。
“他以为我稀罕他去住呢,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我早跟他拜拜了,还真把自己当灵魂工程师骄傲着呢,就他那点钱,也只配住那老房子。”曾玲恨恨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他要不改变他的想法,我真不打算跟他过了,离了省心。”她说。
说得倒是简单,这么多年都凑合过来了,还能真为这样的事离婚?我希望她说的,依然是气话。
那天晚上,两个寂寞的女人,在寂静的大房子里,说着寂寞的话。
她竟然说后悔了,当初张钢暗恋她,她说没感觉,现在张钢功成名就,开了一家广告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当年曾玲认为他没有气质,现在人家气质了,开的是宝马,住的是别墅,她说自己当年怎么死心眼呢,没抓住这潜力股。
我没话好说,要是当年她真抓住这潜力股,没准今天也落我这下场了。
男人有钱了,心便花了,我就是现实例子。
不说男人也罢,我的迫切问题是今后怎么办?我得向她请教,她的社会阅历比我丰富,我希望得到她的指教。
可她心里烦成了一团麻,那有心思给我分析呀,说了半天,不着边际,算了,我不问了,等她把这烦心事给处理完,再跟她商量吧。
我意料之中的,3天,她走了,刘建生每天下班都来,苦口婆心,终于在第三天,她说是禁不起他的“轰炸”,其实是她想孩子,想得慌,台阶放那里了,她可以优雅的下了,虽然走时还说着埋怨的话,刘建生只在背后殷情的拉着她带来的箱子,她离家出走通常使用的道具,我在后面看着发笑,这已经是N次看到的场面。
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坚持买2室一厅,拒绝公婆的入住,但据我对她的了解,刀子嘴豆腐心,多半,她的新房子,还得三代同堂。
我的恶梦,在530后并没有结束,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再次把我扔下了地狱,如果地狱真有18层,我估计我已经走到了第三层。
当我的车撞向迎面而来的摩托车时,我只感觉灵魂出窍。
是那颗感冒药,让我丧夫了判断能力,当摩托车从拐弯处急驶过来时,我惊慌失措,就那么直直的撞上了它。
“砰”的一声巨响,摩托车被撞倒,我的眼睛满是惊恐。
翻倒的摩托车压住了那人的腿,那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120闪动着救助生命的亮灯赶来,伤者被抬上救护车,然后呼啸而去,我虚脱得快要倒下。
遇到这样的事,我万分惶恐,我那白色的索纳塔,前面已经被撞得凹陷了一大块进去,车灯也被撞烂,这些都不要紧,要命的是那个伤者,我耳朵里全是他被抬走时的呻吟,交警问我话时,我都语无伦次,我被这样的事,吓坏了。
我用颤抖的手,拨了曾玲的电话,这车是在她们公司买的保险,这样的问题,她比较在行。
曾玲告诉我,一定要保持冷静,先去看伤者,了解受伤的情况,她也马上赶过去。
我的车要被拖走,交警也扣下了我的驾驶证和行驶照,我只能打出租车去医院了。
明晃晃的太阳,耀得我全身冒冷汗,加上感冒的症状,头痛欲裂,我难受极了,软软的靠在出租车的靠椅上,就想那么睡去,不要醒来。
“小姐,到了。”出租车司机叫醒了我,我就如同从恶梦中醒来,全身虚汗。
到医院门口了,已经能闻到那消毒水的味道,我浑浑噩噩的走进平生最怕来的地方,医院。
曾玲几乎与我同时赶到,6月的炎热,让她额头布满密密的汗珠,她用纸巾拭着汗,急火火的向我走来。
她看到我苍白的脸色,扶住我,当时,我多么需要这样的扶持,因为我的身心,已经如被抽空一般,随时可能倒下。
“红颜,脸色这么差,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我来处理。”她已经觉出我的虚弱,怕我继续呆在医院,搞不好先把自己送病房了。
从进入医院的那刻起,我就想着要逃离,我怕这里的气氛,更怕见到伤者的痛苦,还有家属的怨恨。
曾玲有着专业的素质来处理这些事情,我感谢有这样的朋友,在我危急的时候,挺身而出。
多年的朋友,感谢的话已是多余,她能看出我眼底的话,无需多言。
我坐上出租车回家了,医院在我身后,越来越远,我并没有因为远离而解脱,那个伤者的情况依然牵动着我心。
我给陈姐打了电话,拜托她帮我接筝儿,她爽快的答应了,我全身无力,只想回家好好的躺着,什么都不去想,暂时抛开这些纷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