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难得她如此欢喜,便由着她吧。
他伸手端起桌上刚满上的酒杯,凑近唇边时静静笑了笑:“玩儿这个你倒是很擅长。”
烛光轻摇,他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睛微微眯起,衬着略有些酡红的脸,醉意熏然,懒散随意,却是风流无限。
楚羲和呆了呆,鬼迷心窍一般伸手去抚他的脸,然后整个人都凑了上去,在他颊边呵呵吐着气:“壮士,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等的样貌很容易让人起歹心?”
“嗯?”少女身上所特有的香气直窜过来,姬流觞轩眉轻扬,目光深邃,这丫头,是在调戏本王?他笑得颇有些邪魅,“歹心……吗?”
“就是如此。”楚羲和笑着,一只手平举,略微使劲,很轻易地就将姬流觞从凳子上推下去了。
“呃……”姬流觞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出,一时之间有些错愕。
楚羲和低着头看了半晌,才蹲下身,有些失落的在他脸颊上戳了戳:“我喜欢的,果然只有你这张脸。”
姬流觞丝毫不以为意,淡淡道:“无妨,好歹还有一件你喜欢的。”
楚羲和笑了一下,站起身取了桌上的酒壶跟酒杯,就那么在他身边靠着凳子坐下,“啧,只是一张脸而已啊。”
她伸指弹了弹酒杯,轻轻启唇:“要分离,除非是山崩地裂水倒流,要分离,除非是日出西方彗星撞地球,要分离,除非钱都归了我,债都归了你。我要分时由不得你,你要离时没商量。”
她唱的不成曲不成调的,意思倒也明明白白,姬流觞手抖了抖,杯中的酒洒出少许。
楚羲和斜了他一眼:“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一点也不稀奇,男人不过是一件消谴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姬流觞挑起半边眉毛,不动声色看了楚羲和一眼——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丫头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呢?
楚羲和拍了拍他的肩膀:“壮士,你要有危机感啊。”
“哦?”姬流觞淡淡一笑,“愿闻其详。”
“你看,像你这样,洗衣做饭不会,琴棋书画嫌累,妻妾成群活脱脱一只花心大萝卜,又不会善解人意,是很容易被三振出局的。”
“何为三振出局?”姬流觞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态度端正直奔主题。
“这觉悟不错!”楚羲和抚掌大笑,“说得通俗易懂点,就是,我要分时由不得你啊由不得你。”
原来是想说这个,姬流觞顿悟,虚心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楚羲和笑:“毕竟,这世上的好男人还是有的,只是缺少一双发现好男人的眼睛。”
她的手指指了指自己亮晶晶的双眼:“看到没,上天赐给我这么一双慧眼,我就要充分利用它来寻找好男人!”
姬流觞嘴角一抽,一手揽过她,在她的脑袋上狠狠揉了揉:“丫头,你想太多了。”
“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听说你家的妾侍数目庞大,且泼辣狂野,拉出去稍微训练一下,就可以直接上阵杀敌。”楚羲和拨开他的手,叹了口气,“我琢磨着,日后相处不是问题,但是误伤在所难免,就先给你通通气儿。你那些妾侍里,可有特别的人物?”
姬流觞摇头:“无。”
楚羲和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真没有?”
姬流觞眼帘轻垂半分羞涩:“真没有。”
楚羲和的目光在他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来回逡巡,义愤填膺咬牙切齿:“禽兽!”
姬流觞双眼微红万分委屈:“我冤!”
“你冤什么?没有喜欢的,还娶那么多!”楚羲和怒斥,缓了口气儿换上慈爱的笑容又问,“有几位小公子了?”
“没……”姬流觞不清楚她的心思,一时之间颇为气弱。
“没?”楚羲和挑了挑眉毛,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伸出一只手指在他肩上点点,“娶了那么多女人,却不思精忠报国,为国家人口基数添砖加瓦,你对得起广大的光棍吗?你对得起我吗你?你对得起谁啊你。”
楚羲和鄙夷地瞪他,“像我们家就有三条如花似玉的美人光棍,整日里形单影只多让人心酸啊。”
她捶胸顿足痛心疾首:“浪费会被雷劈的!”
形势急转而下,姬流觞愣了愣,才淡淡道:“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为了……天下么?”楚羲和眼睛转了转,五体投地肃然起敬,“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肯豁出去的女人真伟大。”
姬流觞揉了揉眉心——这丫头的思维太跳跃了,喝酒之后有些迟钝的大脑完全跟不上。
楚羲和却看了他一眼,暗暗摇了摇头:将两人的谈话稍微整合一下,不难看出他府上的女子至少有七成不是他自愿娶的,且各自的背景交错,恐怕真正的得力不多。
母族秋氏已然式微,这一辈里直系子弟大多纨绔,宫中的秋贵妃空有名号,却不甚得宠,在皇上面前根本说不上话。如此一来,所能依仗的家族势力寥寥无几。
他自己性情寡淡,多年飘零江湖,似乎与皇帝存在某种心结,彼此之间并不亲厚。未有子嗣,亦很难找到突破口拉进与宫中的关系。这样的实力未免太过于弱小,若要跟太子相争,无异于以卵击石。
朝堂难以下手的话,便只有依仗——
江湖。
两人推杯换盏地闹,又说了些不着边的话,眉来眼去地互探根底。只是一个漫不经心,一个不动声色,交流起来很是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