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渊心中一紧,起身来到她的身边,低声问道:“霓裳,又想起什么伤心往事了么?”
“没有,只是觉得眼前的情景非常符合那首诗的意境,故而吟诵出来。”虽口中说着无事,练霓裳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她内心的伤感,她的孤独与无助,旁人是无法了解的。
她想,如果自己是投胎转世来到这个世界,或许还会好一点吧。
“霓裳,不如我带你去坐船吧,听听曲子。”
“不了,我不喜欢坐船。”练霓裳看向外面,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琴声悠扬,唱腔婉转,构成一幅如梦如幻的美丽画卷,只可惜,她的心思,并不在这绝美的画卷里。
令狐渊心中明了,是眼前的情景,触动了她的思乡情绪,不由分说,把她拉回座位,倒上一杯茶,温柔道:“品一下,这是你最喜欢的乌龙茶。”
乌龙茶浓郁的香气调动起练霓裳的情绪,看令狐渊熟练优雅的冲泡着茶水,也是一种享受,她想,这个男子对她,真的是用尽了心思,自己,还在苛求什么?他总是一味的顺应着自己的心意,自己可曾想过他心里所想所求呢?她是不是有点自私了?
“我来吧,你喝。”
“还是让我来吧。”令狐渊知道三年前的那场伤害,令她元气大伤,稍微用些力气,她便有些气喘吁吁了,倘若不是在紫霞谷调养三年,她的命运,十有八九是在病床上度过了。
是他亏欠了她,如果当年早一点找到她,也不会让她受这么多罪,他忽略了公主的残忍,原以为有齐嵘轩和裴宁在,公主不敢下手,谁知道公主行为做事,竟然乖张任性狠绝到了如此残忍的地步,等他赶回永嘉县找到她的时候,她在水里几乎已经泡烂了,那一刻,他才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原来,他对她,不止是利用那么简单,几年来的朝夕相处,这个不起眼的小女人,已经成功的掠走了他的心。
当他的下属知道他决定花掉一半的财产来救这个奄奄一息的女人的时候,没有一个赞同的,甚至有胆大的,要跟他决裂。他向来独断专行,洛蜜的性命,决定着他的成败,只要她有一口气,他便会想尽办法去救她,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他的心爱之人,原以为,自己这一生不可能爱上女人的。
她的出现,不仅加快了他的计划,也打乱了他的计划,他不在乎,这个女子,他要定了!
一半的财富又能怎样,就算他今天分文不名,不出三载,他照样也能成为大齐首富,更何况,他和洛蜜一同创下的财富,依然在增长过程中。
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一个粗哑的嗓门上得楼来,令狐渊心中一震,怎么是他?
来人正是七皇子和飒风二人。
七皇子坐在了令狐渊的邻座,拍桌子大声喊道:“小二,快给本王上茶,渴死了!”
这个混账小王爷,旁人见了,都是要躲着走的,这几年他虽然有些长进,可脾气依然十分暴躁,京城里的人,对其畏之如虎。
七皇子是茶楼的常客,他们还没有上楼,小二就已经去准备茶水点心去了,偏偏他没有耐心等,刚坐下就开始催促起来。
飒风敲敲桌子,沉声道:“七皇子,你若再大呼小叫,下次不许叫我一起出来!”
七皇子嘿嘿一笑,小声道:“飒风,你小声一点,给本王留点面子。”
小二上上茶水点心,慌不跌得下楼去了,七皇子还是远躲为妙。
“飒风,一会儿我带你去到青楼逛逛怎样?”
“不去!”飒风端起茶水自顾自喝着,根本不理会七皇子的话语。
七皇子觉得无趣,也不敢再提,母皇警告过他了,如果有一天,飒风打了他,他再告状,飒风打一下,她会让人再照着十倍的数打下去。
母皇不给他撑腰,功夫又不及飒风,裴宁也走了,现在,他真是孤家寡人了,如果娘子在就好了。
那年娘子失踪以后,永嘉县的大牢走水,捕快们从大牢中的暗牢发现了一具女尸,已经烧的面目全非,但她头上的簪子,许多人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娘子所用的。
飒风发了疯一样的抱着尸体不肯放手,就是师父也不容靠近,谁知两天以后,飒风突然仰天大笑,把尸体扔到了一旁,再也不看一眼。
然后,他就开始躲在书房疯狂作画,把洛蜜的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
然后,他的王兄也开始跟着发疯,宫廷的画师,大齐有名的文人墨客,也都跟着疯癫起来,洛蜜的画像,贴满了大齐国的每一个角落。
他觉得自己才是对娘子最好的,若没有他,娘子的尸体早就被野狗吃掉了,他和裴宁带着人把娘子安葬在了永嘉城外最美的地方,青山绿水畔的桃花坡。
这三年,他被迫跟着飒风去了大齐很多地方,只为了寻找已经变成累累白骨的娘子,每次他只要说娘子已经死了,飒风就冲他挥拳头,裴宁已经不是飒风的对手,师父也偏心飒风,他是讨不到半分好处,唉……
不过这次回京城,心情很轻松,母皇既没有逼问他功课,也没有看他的武功,只是笑着说他长高了,飒风也长高了。
母皇特地准他玩三个月,尽情玩,只要不惹事生非就好。
所以,这两个多月,他几乎把京城内外全都逛遍了。
走遍山山水水,还是京城最好,母皇已经答应他,不给他封地,一辈子留在京城,但是,他要保守秘密,所以,这件事,他只告诉了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