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对于一个女生来说,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而且在刚才,她还以为是江琳怀孕了,自己还想着,以他们现在的情况,生活一定是比较拮据,所以才讨论拿掉孩子,最终吵架升级为离婚的。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严重的病,江琳还很小啊。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谷丰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她的心猛烈地一疼,她想她能理解江琳为什么这么选择。可是为什么这些痛苦的事情,集中在一起降临在这两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身上呢?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样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状况。
“除了切除子宫,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应该是在住院检查后,做最后的判断,不论什么时候,生命都是最重要的。”
“可是……”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可是的,苏浅说得对,生命最重要,可是,安逸还是想说,对于那么年轻的江琳来说,切除子宫与失去生命是一样痛苦的。
光有生命却要凄惨的承受所有痛楚,硬生生将爱人推开,躲在角落保守着秘密,是不是太惨了?
安逸难过地闭了眼,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谈笑也是如此吗?被诊断出了绝症,三天后又解除了?要是那样,一定要原谅他。
看到安逸难过的神情,苏浅的心里有声轻叹。安逸自己的人生也是乱七八糟的时候,竟然还可以去关心他人,而自己绝对不会分出半分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的。
手术室的门再次开启,谷丰被推了出来,苏浅将安逸拦了下来:“他会被送到观察室一晚的,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你还是回去照顾那个女孩吧。”
对,江琳不知道被吵醒了没,应该回去看看。于是她点头:“好,那我回去了,你能帮我照看一下他吗?”
“我会和观察室的护士说下的。”
“那麻烦你了。”
刚走了几步,安逸又走回来:“我来帮他付费,把单据给我。”
从护士手里接过单子,看到苏浅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目光,她也不便解释,径直去交费了。
交了治疗费用后,安逸立即赶回自己的家。
一进门,本来放在门口的行李箱不见了,她立即来到客房,床铺已经收拾好了,就像没有人来过一样,江琳走了……
这么晚,她能去哪里?安逸快要急死了,这要是又出什么事可该怎么办?她抓了车钥匙跑出去,应该在附近找找才是。
来到电梯间,下意识地看看了隔壁的门,略一思考,安逸走过去,刚要按门铃,门就打开了。
江琳站在那里,神情凄楚:“谷丰没事吧。”
安逸走过去,抱住江琳:“他怎么会没事,你呢?你……”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他怎么了?”江琳焦急地问:“我看到门前有血,他怎么了?”
“他鼻子破了,门牙掉了半颗,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可是,你不说明原因非要离婚,尤其是在他现在这种失落的时候,这个伤才是致命的。他今天是喝得中毒酒精中毒,明天不知道又会怎样。”安逸抹去了眼泪,把江琳又带回自己的家中,义正言辞。
“你不怕他因此一蹶不振,彻底堕落吗?”
“我在他身边,才会让他更痛苦。”江琳摇头:“我一毕业就自己做事了,想着年轻,身体好得很,就没有上任何保险,社保也没上。
没想到我能得子宫肌瘤,还很严重,严重到可能要切除子宫。
现在我们这个情况,我们没有钱,他知道了会更难过。如果再接受我父母的钱,他更抬不起头来,他是个好强的人,会更受不了。
原本他就老说自己是凤凰男,我是富家女,不适合。其实我爸也是通过努力才挣来一切的,我家以前也挺一般的,所以我并不介意,而且还很看中他的这身骨气。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就显出有钱还是挺重要的,骨气却没有任何底气。”
江琳忍住眼泪,坚定地说:“不如我回家去,我爸妈不会不管我。而且,万一我最后只能切除子宫,可以想见的,我们不会幸福了。
就算谷丰现在知道了真相,他陪我熬过了这一关,等到有一天,他还是要离我而去的,到那一关时,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熬过来。”
听着江琳过于现实的分析,安逸的手颤抖着,连忙将茶杯放在茶几上,攥紧了拳。她真恨自己嘴巴笨,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宽慰江琳。如果是贝宁在,一定就会不同了。不过对于将来的事谁能掌握得了呢?
也许此刻江琳选择残忍地离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是这种残忍真的让人很心痛。
江琳握住安逸的手:“我明天一早就回家去,谷丰能拜托给你吗?至少让他快点儿振作起来。”
安逸反握过江琳的手,心底纠结。有时,以为可以对自己残忍一些,也要撒出善意的谎言让爱人快乐、幸福,可是这种残忍对爱人一样也是残忍的。不知道谷丰是否能挺过来,更不知道江琳会怎样。
“我认为你还是不要这么悲观,至少要等诊断出来在做决定,万一没有那么严重呢?如果是钱的问题,我可以帮你。再说了,谷丰现在刚是被朋友背叛,又是你什么都不说明白就要离婚,他再坚强也受不了啊。”安逸苍白地辩白着,随即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实际,也认不清现实。谷丰连老丈人家的钱都不愿意接受,何况仅是邻居的自己呢?而且万一他接受了,这不是让江琳更不舒服。
“他现在需要面对的确实很难,但我知道他是个上进的人,这样对他有好处。就是因为知道,才更不能拖他的后腿。”
安逸凝视着江琳,心底有了一丝敬佩。
“先睡下吧,已经太晚了,我明天送你回去。”安逸掩饰着内心的难过,和江琳一起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