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次她回来,完全不同了,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非常漂亮,有魅力,且性感。
她来找我,问我还好吗?
当然还好,而且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新娘漂亮得像仙女。
她祝贺我,却带了丝遗憾的眼神。
我有那么一霎那的冲动和异样的快感,就好像今日的MondaviReserve1993。深红的色泽表明这酒还非常年轻,开始是薄荷、尤加利树的香气,入口已有感觉,复杂且多变,酒精的活力亦强,丹宁硬朗,觉得还是能够陈年很久。醒酒后,能感觉到这酒有些按耐不住了,散发出烟草、桑椹、烧烤类的香,口感的特点变得不明晰,香气中甚至还有些兰花香,奔放亦有纵深感。
我真的不敢相信,她变得那样有魅力,那么吸引人。
我说你改变了很多。
她笑着不答。
我问她在做什么,她说在做法国葡萄酒的贸易。
我正好是个酒商,我有些惊讶。
她说她知道我家里一直都在做这个,所以她才回去法国,去波尔多。
我惊讶得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是说在波尔多并不好扎根。
她说因为会时常想到我,所以可以熬过去。
十多年不见,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好,可是心底蹿升起一种欲望,说不清楚的欲望。
她让我陪她逛逛京城,离开得久了,很多地方都变了。
我自然答应了。
长城上,我们谈的很投机,以前我觉得她一点儿都不可爱,且很无趣,没想到我竟然可以让她那么开心。
回来的路上,她说她要去看个朋友,说朋友得了厌食症,因她也得过,所以可以给些建议。
我问她怎么会得厌食症,减肥?
她摇头,说因为我拒绝她的时候说得很难听,让她很难过,不想吃东西,但是没想到一下子就瘦了下来,只是后来需要医治。
我当初年少,不懂得为人考虑,所以很抱歉。
但是她笑了,她说她因祸得福。
后来我送她去了饭店的房间,然后,很自然地拥抱、亲吻,完全忘记了马上就要举行的婚礼,甚至很后悔十年前没有选择她。
后来就像着了魔,直到她离开北京,我去送她,告诉她,我想和她一起走。
她说不行,因为我要举行婚礼了。
我说我可以选择分手。
她笑得凄凉,说她不是要回来拆散我的。于是她走了。
我感觉我的世界也空了,于是我做了个决定,我和未婚妻留信说分手,生怕她不死心,写了很多残忍的话,然后,买了机票追去波尔多。
我到了波尔多,她来车站接我,却说抱歉,她和男朋友过得很好。
我完全傻掉。
她冷笑,说我以前拒绝过她,她问我是否记得当时是怎样拒绝她的,她说我说的,永远不会喜欢又丑又胖的她。她就是想试试我是不是真的永远不会喜欢她。
我以为我喝醉了,她笑得更冷,说我其实就是一杯隔夜的红酒,一切都变得风轻云淡。紫陌红尘,我们轻轻走过,飞鸣而过的是孤鹤、是落叶,却也惊不起什么,不高兴也不悲哀,陌路萧郎而已。
我终于明白,我只是个傻瓜,自以为是得久了,以为谁都会敬仰,原来也可以这般被羞辱。”
说完,谈笑哭了,呜呜咽咽地哭得像个孩子。
苏浅想转身离开,对这样的人和事无话可说,眼前一下浮现出那日安逸哭花了妆容的脸。他替她疼了,更替她不值。
程诺寻了过来:“去吃饭吧,然后我们就回去。”
“我一口也吃不下,先回去了。”苏浅说完立即向外走,招手坐了出租回去。
程诺没拦住苏浅,却看到谈笑掩面而泣,只好拉他站起来。
苏浅坐在出租车里,调整了几次呼吸未果,只好放下车窗,烦躁的心情被迎面吹来的暖风吹得渐渐消散。
也许最可恶的不是谈笑的所作所为,每个人面对诱惑与欲望时,都会有把持不住的时候。最可气的却是他并未清醒地认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更没有认真地反省。谈笑说他当年年少,不懂得为他人思考,如今的他又何曾为安逸着想了?不知道他去找过安逸没有,如果他还有一点自尊心就不该去。
他为什么不好好反省呢?惟有在人生受到打击时,才应该好好思考人生的价值等问题。只是大多数人只是懊悔自己曾经对任何事的轻纵态度,并下定决心如果人生能有转机的话一定会认认真真的过好每一天。
然而,这样思考的人其实并没有真正做到对自己的反省,而是在思想中将自己装扮成一个失意的人。一切倒霉的事并不是自己不好,而是时运不济。于是一通自怨自艾后,同情自己的心理得到满足。过段日子,当缓过气来、事事顺心后就完全不记得当时怎样痛下决心了,人们多数的反省大抵如此。
回到了立体城,苏浅抬头仰望高耸的建筑,不知道安逸隐藏在哪扇窗后,更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像表面那样坚强。随即他就摇了摇头,这又关他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