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了很热闹的簋街大排档门前,安逸看向窗外的歌舞升平,与自己的落寞形成了鲜明对比,忍不住抗议:“找个安静的角落喝酒不行吗?或者酒吧更合适。”
“不行,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在这宴席上,至少我要吃爽了,凭什么找个角落偷着哭?要哭也得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程诺嚣张地说:“酒吧是给那些需要为衣食住行奔波烦恼,为将来的未知而迷茫,为过去的不如意而深思的人准备的。为恋爱和失恋的快乐或痛苦而准备的就是饭馆了,快乐也好,痛苦也罢,就着饭吃了才爽。”
程诺的态度鼓舞了安逸,就是,凭什么啊?按说,痛苦皆应由那些不懂得珍惜的人来承受,可是偏偏他们欣喜地投入另一个怀抱,让失意的人痛不欲生。不行!绝对不行,虽然没有什么自信,但偶尔也该爆发一下。
再说了,谈笑连同分手信一起送了两瓶葡萄酒,现在不喝,难道还要用来纪念吗?
于是安逸拎着葡萄酒与程诺走进了簋街上客流最大的一家店。
安逸将酒往桌子上一放,谈笑这厮虽然可恶之极,但是竟然还放了开瓶器在手提袋里,考虑得可真周到啊。
程诺看到瓶子上的酒标,挑了一下眉毛,这两瓶酒至少值点儿钱,于是指着菜单的两页:“这上面的一样来一份。”
费了很大的力气拔出了瓶塞,安逸将酒倒在扎啤杯里,连醒酒器都省了。橡木的芬香伴随着浓郁的果香立即泛开来,一阵阵的连绵不断,而且越来越清晰。
“这酒的味道怎么这么香,简直像是香水了。”程诺说着,却想起了彭越。
彭越一直都喜欢PRADA的InfusionD‘iris香水,那香氛就如同一个梦境:一场意大利的旅行,一种浪漫透彻的氛围,一种清爽亚麻床单的干净味道,也像赤裸在阳光下的肌肤。第一次闻就被震撼了,那种干净清透的味道很让人惊叹,亦如彭越的干净,可是她怎么会说变就变呢?
“CuveeNapoleon1er,1992年的拿破仑黑皮诺。”安逸放下酒瓶,这些都是从谈笑那里学的,他有个酒行,专门做法国葡萄酒的代理。很多酒会上,都带了安逸参加,她也不用品酒、发表言论,只负责赏心悦目就够了。
但是一向勤奋好学的安逸还是私下研究了法国葡萄酒,想着日后能帮上谈笑的忙,看来是不需要了。
“法国就出了这么一个拿破仑,什么上都用。”程诺不屑地撇了撇嘴。
“真正用在葡萄酒上的,只有杜福尔酒园。”
反正两个人也不用互相介绍,这个话题还不错。
程诺继续问:“为什么只有这个酒庄能用拿破仑的画像?”
“听说,拿破仑还是一位年轻的炮兵军官的时候,一位卖酒的年轻姑娘在博纳小镇里和他邂逅,因为部队换防还私自离队,多留了几天,被罚去了一个月的薪饷。他临走时答应过几年退役后就来博讷跟姑娘完婚。姑娘当真,等了一年又一年,却等来了她的情人当上法兰西皇帝的消息。
当年那个漂亮姑娘,就是酒园主的外孙女。后来这个姑娘写了一封信给这个皇帝,询问是否可以用他的名字生产一款酒。拿破仑收到信后,专门让人画了自己在橡木桶边喝酒的肖像,把它作为回信送给了当年的情人,特许她的酒庄使用自己的肖像作为酒标。”
说完,安逸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谈笑之所以送她这酒,其中的深意,她算是明白了。连忙喝了一口酒,可是这酒的味道有点儿说不出的怪,大概是所谓的醒酒时间没到吧。
“这个姑娘很聪明,懂得用爱情、青春换来等价甚至超值的补偿。”程诺很难不联想到彭越,不过他真的希望彭越是用这份爱情和青春和自己来做交易。
“这个你说错了,这酒的价格并不算贵,这瓶是1992年的,才1000元。更近一些年份的酒,比如,2005年酿制的不过是200多元,在黑皮诺葡萄酿的酒里算很低廉的。
而且,一旦可以被标上价格的东西,是完全不能和爱情相提并论的,更无法和青春交换。”竟然可以和陌生人这样轻松地对话,安逸有些惊讶于自己的人前失语症短暂的消失了。
菜上桌了,程诺立即举起扎啤杯,和安逸撞了下杯,就低头喝下一大口红葡萄酒。
“这酒的味道怎么这么怪?”程诺皱着眉,虽然没有那么附庸风雅,但因为同学里有个葡萄酒商,所以也是知道点儿的。
这酒喝在嘴里的味道比闻上去的香味要差得很远,完全没有那种扑鼻的馨香了,而是混合了皮毛和臭墨的一种怪味。
安逸又喝了一口,叹了口气:“确实很难喝,也许是心情不好的原因吧。”
解释得通,程诺接受了这个说法,开始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