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怔了怔,徐若凡脸色依然苍白,眼里也有些歉意,道:“玉儿,我没有照顾好你,反而让你担惊受怕了。”
他的心,其实也很简单,只是想做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热血男儿,保家卫国,保护他的娘子,生几个孩子,一家和睦。可是家尚未保全,又何来卫国?他有些惭愧,也有些黯然,往往他的忠心,便是他的致命伤。
现在他受伤了,外面的风雨更浓,忠顺王府逐渐骚动,只怕更有不少人想让自己放下兵权。
这些事情,如今,都要由玉儿来料理了啊!
他相信,他的娘子不是个弱质女流,他更明白,玉儿,一定会让他只生钦佩而没有失望。
呵呵,好像,在玉儿跟前,他便会松一口气,可以放心地养伤,也总是受伤,英雄没有保护美人,反而总是美人保护英雄,这个受伤的他,又怎么算得什么英雄?他倒是觉得自己有些像狗熊,老是受伤的狗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大将军徐若凡力战群匪,救六王爷于危难,斩杀匪人一百零七,且功在社稷,特封为外姓镇国大将军王,正一品将军夫人林氏女册封为镇国郡王王妃,钦此!”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亦打破了镇国将军府的宁静。
徐若凡夜间发烧,尚且昏睡之中,故黛玉亲来接旨,倒是不由得一呆。
封王?好生可笑,一番出生入死,几乎送命,只为了救他的兄弟,一个王位就能平复所受的伤痕了么?
黛玉微微一福,神态淡然地道:“外子重伤,臣妇接旨。”
前来下旨的戴权笑容满面,殷殷切切地道:“虽说朝中有不少外姓王爷,可手内掌天朝兵权的,也就只有大将军王一个,奴才在这里恭喜大将军王,恭喜大将军王妃了。”
黛玉淡淡地道:“有劳戴总管了。”
微微侧身,吩咐李婆送上一封银子,轻声道:“一点儿意思,戴总管赏小公公们吃茶罢!”
天生清贵,黛玉从来打赏都极阔绰,这些小钱她亦从不在意。
拿着圣旨回到房中,徐若凡犹在熟睡,黛玉也便不叫醒他了,径自沉默。
小婉因回镖行去了,故王嬷嬷与李婆轻声问道:“姑娘(夫人)愁什么呢?”
黛玉摇摇头,叹道:“倒不是愁什么,只是不解这皇上是什么意思,虽说是若凡拼命救了那位暮云王爷,到底也不至于封个王爷来。”
李婆乃笑道:“将军赤胆忠心,又救了六王爷,皇上自是感慨在心的。”
感慨在心么?虽然不过寥寥数面,可是那位皇上的行事作风,黛玉亦已深明在心。
他封王,又封自己做王妃,想必是有深意的。
寒风不止,暴雪仍旧,展眼已是忠顺王妃寿日,忠顺王府贵为诸王之首,自是人流如潮。
黛玉生性不是张扬之人,更不是仗势欺人之人,原不欲以王妃阵仗而去,偏生小婉虽不在这,却特特嘱咐雪雁春纤与李婆王嬷嬷,竟依然以王妃的身份前往贺寿,一色仪仗等物都是宫中配制,鲜艳夺目。
忠顺王府中贺寿诸位王妃,譬如南安太妃北静太妃与北静王妃等人,原是旧识。
北静王妃更爱黛玉生性高洁清贵,且当日里便是对黛玉刮目相看的,故笑着与她同坐,婉转而笑道:“倒是没想到,你虽没进了我们王府,倒果然成了一位王妃呢!说起来,大将军王原是头一代,我们都世袭了好几代了,你可比我还金贵些。”
黛玉清然一笑,启唇生香:“什么金贵不金贵的?王妃倒是来笑话我了,我也不过就是打着外子的旗号,白白得来的虚名罢了。”
“话虽如此说,到底身份也还是要紧的。”北静王妃意味深长地道。
黛玉不觉一怔,就见到忠顺王妃过来,一路与诸位王妃诰命寒暄不断,满面笑容。
忠顺王妃年纪虽称不上极老,到底今年也是五十岁的整生日,皇上亲自命礼部赏了重礼,便是宫中诸位嫔妃也都吩咐贴身大太监送了贺礼来,如此一来,来往贺客亦是极多,络绎不绝,与当日里贾母大寿,不可同日而语。
待得忠顺王妃瞧见了黛玉,穿着王妃凤袍,更显得高贵典雅,仪态万方。
忙几步走了过来,握着黛玉的手,面色欢欣,亲热地道:“上一回南安太妃认女儿,我们还念叨着你呢,今日你却来了。人来就是对我极大的脸面了,还送了那样贵重的礼,让我如何担得起?”
黛玉清婉地道:“王妃原是先母旧识,黛玉身为晚辈,自当来贺,王妃何谈受用不起?”
目光盈盈,如玉生晕,似珠莹光,吴侬软语,不卑不亢,更是透着浑身气派。
北静太妃原也是见过黛玉之人,当日里听说贾府王氏要送她到忠顺王府为妾的时候,一时感叹,又有贾母亲自来求,涕泣不已,她方答应了愿娶黛玉为水溶侧妃,也算是替这个标致女孩儿解围,却不想事后又有皇上赐婚,此事便也搁置了。
她今日见到黛玉举止款然有度,高贵淡丽,虽有纤柳之弱,却亦有春柳之韧,生平所见,竟无一人可比,不觉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娶过来,只是也罢了,如今是水溶的师嫂,倒也是有些亲戚的,便笑道:“这话也是,忠顺王妃倒是生分了。”
叙了些寒温之语,北静王妃方对南安太妃笑道:“忠顺王妃的好日子,怎么箁晓郡主不见?”
听到北静王妃这话,又看了黛玉一眼,想起探春与黛玉原是姐妹情分,南安太妃便笑道:“可不是也要来的,因她自封了郡主,倒是头一回出来,我便吩咐人好生与她收拾一番,总不能失了南安王府郡主的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