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只是埋怨,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敢冲着徐若凡来。
徐若凡刚直不阿,且保家卫国,天朝百姓,都深敬徐若凡,便是绿林豪杰,也没有不卖徐若凡几分薄面的。此事一出,小婉便知道,必定是谋划周密之事,冲着的并不是那笔珠宝,而是冲着徐若凡这个天朝镇国大将军,以及他所开设赚钱的镖行!
黛玉伸手替她挽了挽鬓边的青丝,柔婉而笑:“放心,我徐家,岂是容人欺侮的?”
顿了顿,复又缓缓启齿道:“丢镖之事,谁都不想,若是有心人冲着若凡而来,我必定不会轻饶!若凡走得匆忙,且是夜半离家,除了自家人,自是理应不为外人可知。可是偏生三丫头前来说事,言语丝丝锋锐,却是知晓得清楚明白,我便心中有疑惑;今日忠顺王府登门,未尝不是欺负我徐家只有妇孺当家,我又岂能真是让人欺负了去的?”
气质空灵,柔婉袅娜,细腰纤纤盈盈一握,似风中翠柳。
语音软糯,圆润清脆,轻声细细徐徐满室,若盘上玉珠。
可是那话中之意,气势之强,悠悠然款款然,毫无惧色,却是令小婉不觉刮目相看。
沉默了不过片刻工夫,小婉便挽着黛玉的手臂,嫣然笑道:“既然如此,我与师嫂一同去!”
穿过回廊,院中积雪皑皑,红梅淡淡,两人却都不及赏玩,匆匆而过。
待得走进正厅,却见两个管事模样的人带着两个仆从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
坐在最前面之人却是五十岁上下,穿着古铜色锻袍,留得一把山羊胡子,脸容清癯,眼中精光闪烁,显是不容小觑。坐在第二位的年纪与前一人仿佛,着青绸袍子,却是个极肥胖之人,脸盘胖胖的一团和气,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小的金算盘。
余者两个仆从并没有坐下,皆站在二人身后,却是一个着青衣小帽,约有十六七岁,容长脸儿,一团机灵之气;另一个人却是约莫二十四五岁,身高肩宽,着紫色布衫,面容极是平凡,可是双眸却是湛然幽深,透着丝丝精光,显得沉着而稳重。
总管二人,小厮二人,却迥然不同的气度,果然是忠顺王府中的管家,到底与寻常奴颜婢膝之人大有不同。四人听到脚步细碎,帘笼响起,都一眼看去,虽然隔着薄纱珠帘,可是隐约仍能看到黛玉,眼中都闪着惊艳之色。
黛玉不动声色,走到珠帘后坐下,才缓缓地道:“外子不在,不知道各位管家有何要事?”
那瘦子脸上闪过一丝暗色,阴沉沉地道:“我们忠顺王府里,托徐将军麾下的镖行送一笔价值三十万两的珠宝,原是三日后进京,为王妃贺寿,至今无影无踪,听说在山西地界丢失,今儿个还是请徐将军给我等一个说法才是。”
目光凌厉,几乎穿透珠帘,刺伤黛玉柔弱娇躯。
黛玉轻轻地呷了一口茶,不惊不慌地道:“这位管家此言差矣,既云三日之后,何不静下心来,等到三日之后?到时候若是没能按时交接珠宝,外子自是该当给贵王府中一个交代,只是如今内眷做主,外事一概不闻不问,何以竟登门逼问?”
黛玉这一句话极是厉害,既有时间限制,那么徐将军府此时便不理亏。
况且,如今徐家内眷做主,对此事自是可不加以言语料理,他们也不过白来一遭儿罢了!
听到黛玉此言,那紫衣仆人眸中却是精光一闪,转瞬即逝。
瘦子气息一窒,那胖子立即笑道:“夫人此言极是,只是此笔珠宝着实贵重,原是少王爷送给王妃之寿礼,闻之丢失,敝府中自是焦急异常,小的们未免心浮气躁,上门询问,倒也并没有恶意。只是,原也是求个说法,好教我等放心才是。”
娓娓道来,虽颇勉强,却也合情合理,含笑凝视着珠帘后的黛玉,静默不语。
这一停顿,满厅都是一片宁静,小婉毕竟年幼,自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黛玉凝思了片刻,唇边漾起一抹浅浅笑意,清妍妩媚,娇丽不可方物,纵然是身在珠帘之后,亦让帘外诸人心神为之一震。隔着珠帘,隐约只见芳影袅娜,风姿绰约,虽不见玉翠华光,然珠光微微,似烟霞轻笼,如真似幻,清丽如仙。
浅笑轻颦,不见局促,黛玉缓缓地道:“外子刚直,不喜拐弯抹角,原是卖功夫卖力气赚些钱补贴家用,却从未有办事不力之前例,想必贵王府也因此方托付如此重任,只是路途出事,原是意想不到之事,贵王府心中焦急,自是情理之中,倒是不知想求何说法?”
不动声色,不露锋芒,言谈举止落落大方,语气亦是点到为止,既没有傲气与怒气,亦没有屈服之奴颜婢膝,坦然得仿佛一块美玉映照日光,闪着灼灼莹色,不先说自己如何面对,却问忠顺王府有何要求,既给了面子,又给了里子。
胖子面上掠过一抹赞赏之色来,但是却也是稍纵即逝,皱眉道:“素知徐将军清廉多年,家无积蓄,若是此时索赔,亦让外头说敝府中欺人太甚,且不近情理。只是此笔珠宝甚重,小的们亦不好与主子们交代,只瞧着夫人如何交代,小的们理当听从。”
这胖子倒也是精明之极,竟是将这件烫手之事丢给了黛玉解决。
眼中隐隐闪过一抹嘲讽,似要瞧黛玉如何处理,才会让他们心服口服。
小婉眼中冒着勃勃怒气,正要发作,却给黛玉伸手按住,轻轻地摇了摇头,明珠耳环似秋千一般,莹然闪闪,漾着淡淡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