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眼睛瞅着探春,见她鸭蛋脸儿上,一双俊眼璀璨羞涩,越看越喜,越喜越爱,脸上爱怜横溢,忙褪下手腕上的一个水晶镯子来,戴在她手腕上,笑道:“若是你也愿意跟我去王府里住着,可得改口叫我一声母妃了。”
一旁的丫鬟忙送上了锦垫,探春款款跪下,三拜九叩口呼母妃。
一时认了女儿,众人齐声贺喜,也算是完了一件要紧事,吩咐下好戏开锣,热闹非凡。
邢夫人虽心有不甘,暗生怒气,却也只得与尤氏恭喜王夫人:“二太太竟是好福气,养了个娘娘,如今又养了个郡主女儿,日后少不得郡主女儿也是要孝敬二太太的,到时候可是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王夫人自觉面有光彩,含笑道:“嫂子与珍儿媳妇恭喜过了,三丫头还没封号呢!”
贾府席摆珍馐,屏设芙蓉,贾母亦觉得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福气。
当日南安太妃便带了探春回王府里去住,果然待之如亲生女儿,次日皇上的圣旨就到了南安王府中:“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南安太妃认贾氏探春为女,实乃可喜可贺,南安王府功在社稷,朕心甚慰,特封箁晓郡主,钦此!”
一道圣旨亦在贾府炸开了锅,道贺来往之人络绎不绝,贾母与王夫人亦是喜笑颜开。
探春如此风光,南安太妃又爱如珍宝,竟是不给一丝儿委屈受,越发志得意满。
风光底下,唯独赵姨娘躲在屋内,抱着贾环的旧衣裳哭个不住。
同是一个娘胎里托生的,偏生一个风光无限,一个却是生死不明。
消息自是也传到了黛玉耳内,黛玉轻叹道:“世间岂有白白得来的荣华富贵?”
小婉坐在炕上把玩着一枝梅花,照得俏脸红艳艳的,闪着动人的光彩,皱眉道:“我却不喜她,再好的模样性子,倘若没了那孝心,也就一无是处了!凭什么那个小冒失鬼冻得几乎死了,她却享受无比荣宠风光?箁晓郡主,啊,我呸呸呸!”
“箁晓郡主?”黛玉轻轻念了一声,忍不住莞尔一笑,道:“小婉,那皇上,倒也与你一般顽皮性子,什么样的封号不能用,偏生封她个箁晓郡主?”说到“箁晓”二字之时,黛玉轻轻摇头,耳中明月珠似荡秋千一般,闪着晶莹。
小婉奇道:“怎么了?这个封号还有什么寓意不成?”
她本是不喜读书之人,生性爱研究武功毒术,因此也没想到“箁晓”二字取自谐音“不孝”。
黛玉却是摇摇头,并不多言,眉目如画,容颜嗟叹,道:“外人只瞧着她这是荣宠风光,她自己也是志得意满,殊不知,天底下,哪里真有连云锦绣一般的荣华富贵呢?若是我,宁可选择平平静静的生活。”
烛光如虹,照得窗台积雪红艳,好像绽放了一朵悠然的红昙花。
小婉笑眯眯地道:“师嫂这么个模样气派,天生就是有一种高贵婉转的气度,你的一生,必定是旁人可遇而不可求的!”
黛玉闻言,不觉越发好笑,道:“你什么时候竟是会算卦了?”
“哎,师嫂,我可是厉害得很,别小瞧我哟!”小婉摆摆手,漂亮的脸像是盛开的石榴花,唇红齿白,自有一种方圆气度,“师兄那样的人,从来就不是池中之物,他早晚就如同展翅的大鹏鸟,翱翔九天。现在世事变幻,瞬息万变,谁也掌握不了丝毫。”
“说起你师兄,怎么还是没有消息传来?”黛玉脸上有着担忧,长眉也纠结着淡淡清愁。
小婉愕然,有些尴尬地道:“师兄虽然开了镖行,可是他从来都不会保镖的,这一回实在是数目太大,师兄才过去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消息。”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一次,事情不好做,实在是,那一笔三十万两的珠宝,是忠顺王府的。
就在这时,李婆慌慌张张地进来道:“夫人,婉姑娘,外头有人自称忠顺王府管家的人求见,说要问问那一笔珠宝的事情!”
听到李婆这么说,黛玉愕然道:“什么珠宝?”莫非竟是保镖的那一笔珠宝?
果然李婆面有迟疑之色,看着小婉,并不敢言语。
小婉听了李婆的话,早跳了起来,怒道:“离交东西之日,还有三日,急什么?”
李婆沉默了半日,才缓缓地道:“只怕倒不是急什么,却是想让夫人为将军担忧呢!”
不然,便是想刁难将军府,轻易处理不当,便是会让人引为笑柄。
黛玉冰雪玲珑,心中已经猜测到了三分,清眸如水,静静地看着小婉。
饶是小婉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由得苦笑道:“原是我没跟师嫂说,若是寻常的镖,不用师兄过去,狼也必定是能找回来的。只是这一批却是不知来历的匪头,抢了珠宝之后就好像消失无踪了一样,偏生又是忠顺王府里的,所以师兄才亲自去料理。”
黛玉沉吟了半日,方才轻声道:“李婆,在正厅招呼,我这就过去。”
李婆答应了一声,小婉急忙扯着黛玉的手道:“师嫂你不能去,那忠顺王府里,哪里有好东西?”
黛玉拍拍她手,柔柔一笑,道:“如今你师兄不在家,我自是一家之主,倘若我不出面,岂不是让外人笑话了我们徐家?”
缓缓站起,风姿婀娜,似凉风中的一朵水莲花,不胜柔弱。
只唯独,那清亮澄澈的翦水双眸中,隐隐一丝刚气,却非闺阁女儿家的柔弱。
小婉急得脸上通红,道:“师嫂,你不知道,若是小事儿也罢了,我也不惧那忠顺王府,偏生此事原是我们办事不力,若是果然闹了起来,我们不但要补上三十万两白银,还要补上三千镖银、三万赔偿,便是镖行的旗子也得卸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