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是将军夫人啊?活该将小老儿的眼珠子摘去一粒,竟没认出夫人来。夫人快请进,虽说夫人站在这里养了大伙儿的眼,可是倒是耽误了老王吃饭的家伙。”老王哈哈大笑,忙过来给黛玉见礼,眼里都是赞意,语调也颇为风趣。
黛玉脸上有些羞涩的红晕,不过老王说话风趣幽默,倒是解了不少的生涩尴尬之意。
徐若凡笑道:“老王别在这里贫嘴了,正经给我们预备一间雅间,娘子是给我看的,不是给外人看的。”
说得老王忙拍着头笑道:“瞧我这记性,越发糊涂了。可巧楼上还有一间雅间,将军和夫人快请。”
一面说,一面亲自引着徐若凡和黛玉到了楼上雅间,里头竟是一色黄杨木的桌子,摆设粗犷中见雅致,颇为洁净。
徐若凡替黛玉解下鹤氅搭在一旁的架子上,扶着她坐下,又端了热水来,拿着热手巾替黛玉擦着双手。
黛玉顽皮地笑道:“徐将军,什么时候你这么好啊,替娘子打点。”亏得他也不怕折了将军的威风。
说得老王一笑,忙下去吩咐人送上了一桌子的汤汤菜菜,让人目不暇接。
徐若凡替黛玉盛了一碗牛骨汤,冒着白白的热气,香得让人垂涎欲滴,笑道:“在外面,不准叫徐将军,要叫相公。”
黛玉生性不爱多吃油腻,可是这乳白色的牛骨汤却是汤色清澈,味道极佳,香浓而不油腻,越发好喝起来。
不过没喝了两口,黛玉便皱眉用勺子挑出了牛骨汤中的大蒜和葱花,咕哝道:“不爱吃,满口臭臭的。”
徐若凡看着她挑出白嫩的蒜和青翠的葱,道:“这个原是祛除牛骨汤的杂味的,你倒是不爱这味道。”
黛玉杏眼圆睁,清亮亮的像是一泓春水:“你爱吃,都给你吃好了!”小手倒是麻利地将大蒜和葱花都放在了他碗里,然后怕他放回来,便双手护着自己的汤碗,略略挪到了他手够不到的地方,对他扮了个鬼脸。
徐若凡“嗤”的一声笑,也不在意,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青丝。
忽听得外面楼梯上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道清朗的声音笑道:“咦?难得啊,在这里遇到了大师兄!”
帘子一挑,一个素白蟒袍的年轻男子举步跨了进来。
听到有人说话,又见有人掀了帘子进来,黛玉吃了一惊,转头望去,却是个丰神如玉的青年。
那青年约莫二十岁上下,生得风流俊雅,面如纯净美玉,眼若灿烂明星,举手投足之间,洒落一种高贵清雅的书卷之气,如水一般的嗓音逸出薄唇,温润悦耳,竟是好一个秀丽人物,让人心生赞叹。
黛玉虽聪颖,可是从未见过外男,不觉脸上红了一些,在热气中光彩夺目。
徐若凡却不以为意,对黛玉道:“不用理他,必定是瞅着我们出门了,在这里等着的。”
黛玉先是一怔,随即却是款然有致,轻嗔道:“来者是客,你怎能这般说?”
说着便起身,低声吩咐一旁伺候着的店小二另备了一副碗筷,对那如玉的男子笑笑。
见到黛玉的笑颜,竟似春风中的红梅初绽,风流婀娜,端的俊极无俦,不觉为之怔了怔,随即在黛玉如春水一般的眸子中回过神来,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歉意,长身一揖,含笑道:“小弟见过大师嫂。”
黛玉蹙眉一怔,随即还了一礼,眸如春水,脸若娇瓣,淡淡地道:“公子不用多礼。”
既然他没有告知姓名,黛玉自也不会开口询问,只是仍旧坐在徐若凡身边。
徐若凡瞪了那公子一眼,然后对黛玉轻声道:“他是我的师弟,姓水,名溶。”
那便是鼎鼎大名的北静王爷了,当初,自己不就是要被送入北静王府里为侧的么?
黛玉脸上原本的红晕和光彩渐渐褪尽,如玉的双颊上带着一些生疏的冷意,可依然透着清朗的灵气,眸光似含着春露一般,一层晶莹的光芒徐徐闪闪,煞是好看。
既然徐若凡没说他是北静王爷,黛玉也当不知道,她心里很讨厌很讨厌他,不过一个臭男人罢了,偏生极多的人还总是对他趋之若鹜,好生可恨。犹记得宝玉也是对他极口夸赞的,生得这样风流潇洒,也难怪极爱皮囊之美的宝玉心里口里刻刻不忘。
水溶潇洒地就座,大气得将那王者气度在不经意间洒落,“久闻师嫂的芳名,今儿个见到师嫂的玉面,才知道何谓名不虚传,对我而言,竟是三生有幸了。怪不得大师兄多年不肯娶妻,竟是有这般的福气,娶到师嫂这般晶莹剔透冰清玉洁的女子。”
听到水溶这般的赞叹,而没有丝毫耻笑之意,黛玉也微感诧异,却不多言,只是静静地小口喝着热热的牛骨汤,冬日里喝着一碗香浓的牛骨汤,连一颗心也热了起来。
徐若凡一面给黛玉布菜,一面道:“娘子不用跟他一般计较,在外面,直呼其名就是。”
“是啊,师嫂,叫我一声水溶就是了。”水溶脸上的笑很清朗很纯净,只有善意,也没有猥琐之意,纯净的眸子中更是单纯地对黛玉的容姿有着赞叹,像一块没有雕琢的天然美玉,优雅又从容的举止,即便是身处陋室,也如同金马玉堂。
不等黛玉回答,便听到一个清脆又玲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道:“那可不成,哥哥你可是堂堂的北静王爷,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凭什么能直呼哥哥的名讳?”秀丽清婉的女子跟着水溶的身影匆匆而入,眼里写满了对黛玉的厌恶和轻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