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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空间的尽头

坐在24号机前,我登陆上了QQ,点开了那个“空间的尽头”群。群里和往常一样,一片死寂,而刘昌平和杨天勇的QQ也依旧显示在群名片里,看着沧海浮萍和铁哥这两个再也不可能亮起的灰色头像,一丝淡淡的萧索和悲凉从我心里悄然掠过。

望着眼前的电脑屏幕,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提不起上网的兴趣。连日的劳累奔波,再加上神经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之中,让我的身心俱疲,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不知不觉中,我趴在电脑面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阵“嘀、嘀、嘀”的细微声音吵醒了。抬头环顾了一下整间网吧,我发现偌大的网吧里,竟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就连网管都不见了人影。

哎,这些小网吧的网管经常搞这样的名堂,太晚了就把客人反锁在网吧里,自己溜回家去睡觉。

我点开了右小角闪烁的图标,一个对话框出现在屏幕上。是“空间的尽头”群里的对话消息。那些消息是九命猫发的,内容全都一模一样,却不停地重复着,占满了整个对话框。

“大风,我们一直都在等着你,你终于来了,恭喜!”

“大风,我们一直都在等着你,你终于来了,恭喜!”

“大风,我们一直都在等着你,你终于来了,恭喜!”

“大风,我们一直都在等着你,你终于来了,恭喜!”

“大风,我们一直都在等着你,你终于来了,恭喜!”

“大风,我们一直都在等着你,你终于来了,恭喜!”

……

大风,正是我QQ上的网名!那满屏的消息,都是九命猫在呼唤我!顿时,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一种无可名状的寒意,从我的内心深处滋长出来,渗入我的血液之中,并跟随着血液的流动布满我的全身,将我整个地团团包围起来。

九命猫在群里呼唤了我一阵之后,突然就沉默了,我正在奇怪时,电脑屏幕上又出现了两条让我毛骨悚然的消息。

沧海浮萍:“明浩,来吧,到空间的尽头来吧,我们都等着你。”

铁哥:“三耗子,我现在就在空间的尽头里,这里很好,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你也来吧,相信我,不要害怕。”

已经死去的刘昌平和杨天勇,我以为他们永远也不会再亮起的QQ,此时竟然重新亮了起来,甚至还喊着我的真名,让我去空间的尽头。

一时之间,我的脑子里十分恍惚,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如果我真的在做梦,那这真是一个古怪之极的梦境,我不想在这个梦境之中继续逗留,只想赶快醒来,离开网吧,回到家里好好地睡上一觉。于是,我便犹犹疑疑地把手掌举到了嘴边,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啊!”一阵钻心的疼痛,我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可是,当我的目光再次落到电脑屏幕上时,一切却并没有改变。

沧海浮萍:“明浩,来吧,快来吧!我们等你。”

铁哥:“三耗子,等到了空间的尽头,你一定会迷上这里的。”

望着刘昌平和杨天勇热情的邀约,我心里恐惧竟然像阳光下的薄雾一般,渐渐地散去了,一种压抑不住的好奇取而代之的。

终于,我战战兢兢地在“空间的尽头”群里发出了一句话:“你们,难道没有死吗?”

“他们当然没有死,他们和我一样,来到了空间的尽头。”这时候,对话框里再次出现了“空间的尽头”群创建者九命猫的消息。

“你是谁?”我问道。

九命猫:“我是你的老同学,一个被遗忘的同学。”

“告诉我你的真名,不然我怎么能信你!”

九命猫:“我叫欧阳邈。三年前,我在无意中发现了空间的尽头,然后就一直待在这里。结果你们都以为我失踪了,并渐渐地遗忘了我。”

欧阳邈!不就是杨天勇在自杀前向我提起过的那个名字吗!九命猫就是欧阳邈,欧阳邈就是那个三年前在青云网吧离奇失踪的同学!这个消息虽然让人有些不敢置信,却偏偏又好像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实。

我木然凝望着面前的电脑屏幕,过了好一阵子,才又发出了一句问话:“什么是空间的尽头?”

九命猫:“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大多以为空间和时间一样,是无穷的、是没有尽头的。其实,这种观点只是相对的,对于单独的个体而言,时间和空间都是有尽头的。举个简单的例子吧,一个人的生活只有几十年,那么他的时间就并非是无穷的,当他死去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走到了时间的尽头。而空间就相对要复杂一点,因为人所能感知的空间有4种,一维空间只有长度;二维空间是平面世界;三维空间是立体空间,也就是我们平时生活的世界;如果再给三维的立体空间加上一条时间轴,就衍生出了四维时空;对于人类而言,四维时空应该是最稳定的空间。但是在某种情况下,有的人会接触到四维时空的尽头。”说到这里,九命猫突然打住了话题。

我正在纳闷,屏幕上又出现了一句问话:“我这样说不复杂吧,你能够明白吗?”

九命猫的话其实让我有些云里雾里的,见他主动问我能不能明白,我赶紧问:“你说的某种情况,具体是指什么情况?”

电脑屏幕上沉寂了片刻之后,又出现了九命猫的话:“比如,当一个人的时间走到了尽头,而他的思维还极度活跃的时候,就有可能突破四维时空,进入空间的尽头。”

看着九命猫的这句话,一丝隐隐约约的不安掠过我的心头。我为什么会感到不安呢?我急忙把他的话又看了一遍,并在脑子里仔细地琢磨了一番。这一琢磨,我终于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我的头皮猛地炸了,身上的寒毛也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我努力地控制住心里的恐惧,用颤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了一句话:“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一个人死了,他的灵魂才有可能进入空间的尽头?”

“你如果一定要这样理解也可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空间的尽头虽然在四维时空以外,却是可以包容四维时空的。在这里,人类习惯了的生老病死,其实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唉!我现在即使说再多,你也理解不了,还是进来亲自体验一下吧。”九命猫又开始诱惑我了。

而此时,我的心情格外复杂,我对九命猫所说的一切,既充满了好奇,又隐隐感到有些恐惧。

“你如果决定了要进来的话,我就让你的朋友去接你,也许当你亲眼看到死去的朋友其实并没有死时,就会相信我的话了。”

屏幕上又出现了九命猫的话,而这句话,是那么地让我心动。于是我不再犹豫,打了一个“好”字发送出来。

就在这时,我面前的电脑屏幕突然一下黑屏了。正当我觉得奇怪之际,网吧里的灯突然三三两两地闪了起来。

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之中,我突然看到,一只手从电脑屏幕里伸了出来,那只手,还冲着我晃了几晃。

这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幕,却突如其来地让我想起了恐怖片《午夜凶铃》里的贞子!顿时,我身体里的血液,仿佛一下就凝结成了冰块,无与伦比的恐惧,像无穷无尽的潮水一样滚滚袭来,将我团团包围。

接下来,我就看到了一张脸从电脑屏幕里缓缓地钻了出来。那张脸上的双眼,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我。随后,那张脸上的嘴巴,突然咧了一下,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杨天勇的脸!虽然,他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的真诚、那么的灿烂!但在我眼中,看到的却是这辈子见过的最诡异、最可怕的笑容……

那天,我最终还是没有被杨天勇拖进电脑屏幕里,去体验空间的尽头到底是什么样子。

网吧管理员有东西忘了带走,他回网吧取东西时发现了昏迷在电脑前的我,就把我送进了医院。医生检查之后,说我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劳累紧张过度导致的昏迷,只要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回家之后,我的生活表面上似乎又恢复到了从前那种波澜不兴的平静日子里。但是,我可以欺骗所有人,却始终无法欺骗自己。我比谁都清楚,我永远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因为,每天夜里,我都会被无穷无尽的噩梦困扰包围。在那些梦里,我能看见刘昌平、杨天勇;能看见许许多多早已经死去的人;还能看见,那个我从来不知道真面目是什么样子的九命猫。

一个月之后,我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那个人面颊极其消瘦、一双眼睛深深地陷进了眼窝之中,枯黄的皮肤皱皱地堆在他的脸上,整张脸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只包了一层皮的骷髅,苍老得可怕。

对,这个“皮包骷髅”就是我。我不记得是哪一天的早晨,我突然在镜子里发现,我的双鬓,出现了两缕白发。从那天开始,我的身体开始逐渐地衰老起来,各种生理机能,也开始无可逆转地退化了。

毫无疑问,我已经步入了刘昌平、杨天勇他们曾经走过的老路了。我甚至连医院也没有去,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什么早衰症,而是我的宿命。无论我怎么逃避,都无法逃脱的宿命。我的朋友们,一直就在空间的尽头里召唤着我。

最后,我终究会和他们一样,一步步地,走进空间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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