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石珀和张竹生转身回到树林外,看见黄辰辰踮脚眺望着。石珀举手示意了一下,黄辰辰这才安心下来。
“你们怎么走那么久啊?”黄辰辰问。
“没多久吧?”张竹生双手拄着铁矛,“也就一会儿工夫吧。知道我们看见什么了吗?”张竹生比划着,满脸的神秘。
“是什么?”女人的好奇心还是很重的。
我啪地拍了张竹生肩膀一下,指着树林说:“你看!”
他们两人向树林的方向看去,只见十几只企鹅摇摇晃晃排着队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企鹅!”黄辰辰突然激动起来,整个人都明媚着,开心着,她突然向着企鹅的方向跑去。石珀和张竹生不放心,紧跟着黄辰辰。
企鹅们显然被黄辰辰吓了一跳,四处跑散开,黄辰辰咯咯笑着,追赶着一只小一点的企鹅。小企鹅跑的慢,很快就被黄辰辰赶上,黄辰辰伸手要抱起它,却被小企鹅扭头啄了一下。
“呀!”黄辰辰捂住手,“它会咬人。”
“兔子急了都咬人,”石珀笑着,“这东西又是野生的。疼不疼,流血了吗?”
“没事,”黄辰辰给了石珀一个微笑,“真可爱呀,真想抱抱它呀。”
这些企鹅体型较大,都有一米高,肥硕笨拙,黑白相间的身体,倒真像穿着燕尾服的英国绅士。这些企鹅的脖颈、胸脯上有着橘红色的羽毛,凿子一样的长喙下部是鲜红的,脚掌却是漆黑一片。当它们蹒跚着行走时,速度很慢,就像一群排着队蹒跚学步的婴儿般憨态可掬,但当它们受惊奔逃时,速度却快的惊人。
当企鹅们最终确认了这些人没有恶意后,才远远的原地站住,警惕地盯着他们。
黄辰辰一点点挪到离企鹅很近的地方,蹲下来晃晃手,居然有一只肥胖的企鹅摇晃着脑袋凑了上来,黄辰辰慢慢伸出手,一点点落在企鹅脑袋上。企鹅有些不满意,摇晃着脑袋,把她的小手晃下来,然后腆着肚子走开了。
黄辰辰开心地“嘻嘻”笑着,又去逗弄另一只看起来傻傻的企鹅。
“石珀,石老师,”看着跟企鹅们嬉闹的黄辰辰,张竹生突然发问,“这企鹅不是南极才有的吗?怎么在这雨林地区也有企鹅啊?我可看不出这里哪一点像南极。”
“大多数企鹅的确是在南极洲,”石珀解释到,“但在南非海岸、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这些较低纬度的地方也有企鹅。”
“那就是说,我们可能在这些地点的某一处吗?”张竹生问到。
“唔,南极以外存在企鹅是毋庸置疑的,但具体我们的方位,想靠几只企鹅来确定,”石珀苦笑着摇摇头,“几乎是不可能的。巴西也有企鹅呢,赤道附近的厄瓜多尔也有企鹅,热带企鹅。咱们根本没法判别这是哪一类企鹅,它的活动区域是哪里,这些东西对于咱们来说,过于专业了。”
张竹生点点头,“不知道企鹅的肉好吃不?”
黄辰辰正拿着一只果子在逗企鹅玩,听见张竹生这么说,立刻不高兴了,“干嘛要吃人家的肉?人家多可爱呀,你干嘛不吃你自己的肉。”
张竹生吐吐舌头,不再提这个事。
“它们是从树林里出来的,刚才那只也是在树林里,”石珀说,“可能树林是它们的家?”
“这东西不都是在山崖和海滩上群居的吗?”张竹生不同意,“我看,树林那边应该有片海滩才对。等黄辰辰不跟着,咱们一起看看,看看林子那边是什么。说不定有很多美味的烧鹅仔和咸鸭蛋呢。”
“嘘!”石珀用眼神瞄了一眼黄辰辰,示意张竹生。
张竹生凑近石珀轻声说:“我看这企鹅都傻的很,个子又大肉又多,应该比什么烤鱼烤鸟的好吃”说完,自己先嘿嘿嘿笑了。
石珀点点头。
“你们嘀咕什么呢?肯定不是好事。”黄辰辰看他们两人交头接耳眉开眼笑的样子,忍不住气恼。
“我们商量要不要回去呢,天色不早了,”张竹生正色道,“如果还要继续前进的话,那今天就必须在这里休息了。”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先看看林子那边是什么,如果是海岸,那么,”石珀指了指林子另一侧,“咱们继续沿着海岸走。要是没有海岸的话,咱们就从这里直接贴着林子往南走。”
石珀又看了一眼黄辰辰,说:“昨晚上都没睡好,今天你们必须好好休息,我轮值吧。”
张竹生说:“该着我了,今儿我值班。你们去弄点柴,我建议咱们每到一个休息的地方就生一堆火,咱们被发现的几率会大一些,也方便咱们自己认路。”
他们先找了一块低凹的地方,然后将柴禾堆进去。等他们捡来的柴终于燃起来时,企鹅们也早已回树林了。
一轮血红的落日硕大无朋,低垂在树林后面,慢慢地,剩下最后一丝光芒,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一片妖异的血红。落日旁边拖着几丝蓝到发黑的云霞,在毫无察觉的情形下,一点点吞噬着、侵蚀着,直到落日被树林那片黑魆魆的影子一下子吞没,整个大地立刻陷入一种无言的战栗和不安的黑暗中。
吃了点野果和烤鱼,他们围着篝火坐着。张竹生用瑞士军刀一点点削着一根木棍,他想把这根木棍修整成一根矛的样子,说是送给石珀防身用。黄辰辰在整理衣服,把所有女性的服装都集中在一个塑料袋里。
石珀坐在一块石头上,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偶尔会停下来想一想。张竹生问:“写什么呢?”
“这几天的事情,我需要做点备忘。”石珀转身将笔记本递给张竹生看,“我们看到的那些触手是这样的吧?”
“前面尖,后面粗,环形关节,有点像金属的热水软管。”张竹生看着石珀在笔记本上画的图,“嗯,是这样的,很像。”他翻过一页,“这是发现失事者的地点。”
发现失事者的几个地点被石珀用直线连接起来,从海滩乱石滩的死尸开始,到石珀第一次醒来的地点为止,再往前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基本上我认同你画的路线,”张竹生说,“但你忘记了,我们在树林里也见到了失事者的遗物。可你这里的路线直接从树林外向东拐了,”张竹生指指笔记本,“你不认为这东西去过树林,是吗?”
“那串钥匙,”石珀点点头,“尽管是在树林里发现的,但树林很密集,而我没有发现有任何大型机械活动过的痕迹。另外我们在树林只找到一串钥匙,不像在海滩,能发现大量明显的散落物。只有一串钥匙,那么这串钥匙我认为有可能是某些野兽拖动尸体的时候遗落的。“
“哦。”张竹生点点头,“有道理。你还是认定这玩意,”他比划一下,“是机械的,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石珀笑了:“肯定。没什么怪兽会那么好心眼,把你吃了再吐到沙滩上。你我都还活着,就证明这东西不是什么怪兽。”石珀皱了皱眉头,“我就是有一点想不通,它为啥把咱们弄这里。”
篝火哔哔剥剥地响着,三人都和衣在草坡上躺着,石珀和张竹生把棍子都放在自己手边,双手抱着脑袋,看天上璀璨的星群。
“我找不到北极星。”黄辰辰侧躺着,望着大海方向的星空。
石珀苦笑一声,“北极星只有在北温带地区才能看到。这里纬度太低,应该看不到了。”
“嗯,这星空真漂亮,以前我从没看到过这么多星星。”黄辰辰指着天空说,“是流星。”
石珀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张竹生。张竹生仰面朝天,闷不作声,但眼睛睁地溜圆。他们都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在大家都沉默下来,就要昏昏欲睡的时候,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含混而颤栗的歌声,草丛在隐约的歌声中丝丝颤抖着,仿佛这声音是从草根底下发出的。黄辰辰一下子清醒过来,听着这声音忽远忽近飘渺不定,觉得心里一阵阵发麻。
石珀和张竹生站了起来,听了一会儿,“还是听不出在哪里。”张竹生丧气地说,“那螃蟹看来倒是不来了。”
“螃蟹可能是偶然上岸交配产卵,”石珀还在寻找声音的方向,用手电四下照照,过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这塞壬的歌声还带转向的。”
“慢慢习惯了吧。这晚上老是鬼哭鬼叫的,睡不好啊。”张竹生就地躺下,嘟囔着。
颤栗的声音依旧如泣如诉般在草坡上窜动,有时声音微弱得让你以为歌声停止了,但下一瞬又猛地开始抽泣起来。没完没了,让人心慌难耐。
“老师”黄辰辰快哭了,“你过来”
“没事的,就是唱歌,又不咬你,”石珀坐到黄辰辰身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不害怕,明天老师给你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找出来。”
“老师,你听,”黄辰辰紧张地攥着石珀的衣角,睁大眼睛,指着前面。
石珀侧耳仔细听,夹杂在歌声中,好像有咄咄咄敲击木板地声音。听得不是太清楚,被隐隐绰绰的歌声盖着。
石珀举起手,放在耳朵上,恰好在诡秘的歌声停歇的那一瞬,他清楚地听见一阵密集的咄咄敲击声,从正前方的黑暗里传过来。
“走!”石珀踢了一下张竹生,抓起木矛,攥着手电,猫腰向声音的方向摸去。张竹生一骨碌爬起来,抓起铁矛跟在后面。
石珀突然停下,伏倒在地,示意了一下张竹生。张竹生爬到石珀身边,看着石珀慢慢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前面。
在他们前方50米处,是树林外埋葬尸体的地方。张竹生看见黑暗中隐约有一个穿着白衣的人蹲在那里,白天埋好的残尸,像是又被重新挖了出来!那人正仔细在尸体上摸索寻找着什么。
突然一阵咄咄咄清脆的敲击声从那人的方向传出,仿佛他拿着个凿子在死尸的骨头上轻轻地敲着,令人脊梁骨一阵发寒。这咄咄咄空洞的声音,在空荡的夜里显得阴森而意外。
张竹生蓦地脸色苍白的扭过头对石珀艰涩地说:“他他他在吃死人!”
石珀远远望去,看见那人的脸整个埋在死尸的头部,身体耸动,像是在用力咀嚼着什么。
“遇见鬼了”石珀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