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夏又想说点什么,陆忆晚却突然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像,他不配我恨。”说着,睁开了眼,冷漠的话语从有些干燥的嘴唇里轻声吐出,“恨他就得记着他,他有资格吗?”
“忆晚……”姚夏伸手过去拉住她一只手,看着她那空洞的眼神,心疼不已。
陆忆晚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不是担心我会想不开?”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姚夏,我没有告诉过你吧,我不是第一次被人抛弃。虽然我被车子撞过之后以前有些记忆没有了,但是至少我知道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那么你说,我是不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孩子呢?”
姚夏倾身抱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抚着她柔顺的头发,吸了吸鼻子,说,“忆晚,都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你不是没有人要的孩子,你还有我。不记得了吗,我告诉过你,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身边,从未离开。”
陆忆晚听着他说的话,慢慢的从他怀里抽身出来。这样的表白她不想听,至少这个时候她不想听,她不要做那种退而求其次的女人,那样的事太缺德她不愿意做。于她是种折磨,于姚夏,很不公平。
于是,在姚夏有些阴沉的目光注视下,她转了话锋,“对了,我要作交换生去哈佛了,等监护人签了字学校就给我递交申请。”
姚夏眼眸一紧,“哈佛?”
忆晚撇撇唇,“是啊,是不是觉得其实我很厉害?”
“是是是,你很厉害,全校闻名的优秀生嘛!”姚夏拿出她以前老说的那句话来打趣她。
“可是我还得回去一趟,必须要给他签字。”说着,忆晚又垂下了眼帘,转而嘴角扬起一抹苦笑,“真是可笑,要一个陌生人做我的监护人。”
闻言,姚夏转头望向车窗外,想起了那晚他和陆思宇说的那番话。
当时下着很大的雨,他正在哪个女人的床上翻滚着,电话响了,他不耐烦的接起来,刚说了一个“喂”字,那边就传来陆思宇低沉的声音。
“姚夏,我要拜托你一件事,去找忆晚,然后,照顾她。”
当时他正在兴致上,眼睛里脑子里全都是情.欲的画面,陆思宇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搞得他莫名其妙。
他怔了怔,从那女人身上下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小子疯了,大晚上的跟我说梦话呢?”
“我说的是真的,我已经回到俐安身边了,会和她结婚,所以忆晚,以后就交给你。”
“哎哎哎,陆思宇你是不是个男人,这话亏你说得出口,什么叫做交给我啊?你把人家上了就想不负责任是吧?我告诉你,你要是真的伤害了忆晚我跟你没完。”
当时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冲出了酒店房间,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直直的奔向停车场去拿车。
“她刚从家里出去,好像是生病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找到她,然后找个医生好好给她看看……就这样,我不多说了。”
当时姚夏还想骂他几句,可是他挂断电话之后就关了机。姚夏怒不可歇,可又担心忆晚,于是在雨夜里开着车子四处奔走,电话打了,该去的地方也去了,可从那晚开始整整找了她一个星期都没有消息。他莫名的担心,怕她从此人间蒸发。
“忆晚,你真要去美国?”姚夏打开了车窗户,点了一支烟。
陆忆晚点点头,“嗯,要去。”
之后,两人没有再说话,等姚夏抽完了烟,他调转车头送她回学校,踩下油门那一刻,他说,“我陪着你。”
陆忆晚一直垂着睫毛望着自己纯棉连衣裙上的珠片,姚夏说了什么她没有理会,她是很想要拒绝,可是她有什么立场去管别人的事情呢?他在美国也有生意,就算真的和她一起过去,他也有自己的理由和借口,他那个人那么固执,又怎是她能说服得动的。
算了,由着他吧。
“姚夏,送我去陆宅,我要找他。”
她的书包里,放着一张出国留学申请单,其他地方都填写完毕,就只有监护人那一栏还空着。
姚夏应了一声,车子朝着那个她熟悉的曾经生活了六年此刻却不带有一丝眷恋的地方飞速行驶。
结束了,一切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当陆思宇站在二楼卧室的窗户前看着姚夏搂着她上了车那一刻,他就知道所有的事情全部都结束了。
手里的黑色签字笔还紧紧的握着,刚才忆晚面无表情的递过来一张申请表让他签字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她就是那样冷冷的,以一种很蔑视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她说,“哥,麻烦你帮我签字。”
他记得的,在很早以前她叫过他几次哥哥,从此以后她都不愿意以此称呼他。因为她不愿意他只是她的哥哥,她只想要他是她深爱的男人,于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叫他,小宇。
可是她不知道,尽管她那么不愿意,他就真真的是她亲生的哥哥。
她接过那张写着他名字的纸张,甚至都没有看一眼那个她曾那么深爱的名字,就那样笑着礼貌的跟他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转身离开。
她要走了,甚至都没有回房间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就那样孑然一身的离去,想必她是有多痛恨他,多痛恨这所房子里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包括她曾那么认真的为他演奏的那一首,《缠绵往事》。
上车之前,姚夏回眸看了一眼窗户前那个目光黯然的男人,拧着眉咬了一下腮帮,然后钻进了车里。当车子绝尘而去,楼上那深邃而落寞的目光也渐渐陷落下去,他知道,那一刻,他的心已经死了。
打开手机,里面有好多忆晚的照片,有他们出去旅行时即兴拍的,有她狼吞虎咽吃东西时给她拍的,有她跟他调皮疯闹时拍的,还有俩人亲密的搂在床上时拍的。
那一幅幅的画面,全都是忆晚甜蜜微笑的样子,那么美,美得刺痛了他的双目,最后,只得狠心的按下了删除键,哽咽着亲吻着照片正一张张消失不见的手机屏幕,他沉沉呢喃,对不起,我爱你。
姚家,闹翻了天,因为姚夏突然要返回美国,而且,是带着陆家的养女。
屋子大堂内,杜丽旛坐在沙发上已经气得快要喘不过气,姚霖优哉游哉的靠在某根柱子上抽着烟,眼里噙着晦暗不明的笑意,像是在看好戏。姚夏抡了他一眼,心里想着有你这样的哥吗。
正巧那天胡思思也在,听着婆婆破口大骂,走过去用手肘蹭了蹭姚霖,问,“小夏这又唱那一出啊?”
姚霖挑了挑眉看她,“瞧着呗,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胡思思会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又把视线转回姚夏身上。这边,是硝烟滚滚。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真是翅膀长硬了啊,才回来给我呆两年呆不住了是吧。我告诉你,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想跟我斗,你还嫩着点儿。”
杜丽旛指着姚夏的鼻子,可是那家伙一手夹烟一手抹鼻子笑,“妈,我没想跟您斗啊,您可是女超人,圣斗士,我有那胆子么我。”
姚夏这话一出,胡思思在旁边忍不住笑出了声,见杜丽旛瞪了她一眼,赶紧收起了笑,这儿也没啥好玩儿的,拉着姚霖上楼进了自己屋。
“你少给我插科打诨的,我问你,你跟谁在一起不好,非得去找那个陆忆晚,她算老几啊,值得你为她鞍前马后的吗?”杜丽旛没理旁边上楼那两人,一门心思想要把姚夏的心给拉回来。
“她不算老几,可在我心里就她最大,我做事儿啊从来都不图值不值得,只要心里舒坦就成!”
“你舒坦?你舒坦我可不舒坦,她在你心里最大?那你的老子娘呢,你把咱们往哪儿放啊?”
姚夏灭了烟嘿嘿一笑,“妈,您在我心里啊那就是那神圣不可侵犯的仙姑,把我的心可占得慢慢的,您说一我不敢说二,您让我去死我不敢活,反正您说对的那就是对的,不敢忤逆不得忤逆,您说我把您往哪儿放呢?”
这番话把她噎住了,差点不知道怎么接话。缓了缓气,杜丽旛换了个语气,“小夏,不是妈非要阻拦你做什么事儿,可是那个陆忆晚,她就是不成。”
“哪儿不成啊,您倒是说说,她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缺胳膊短腿儿啊,还是您觉得,她没身份没背景配不上咱家?”姚夏收起了先前的玩世不恭,蹙着眉轻飘飘的问道。
杜丽旛叹口气,说,“我承认,她是长得漂亮,在你们这个圈子里也是出了名儿的美人儿。可是那又怎么样,她那是什么家世,不过是陆家收养的一个孤儿,而且,现在外面谁不在说,那陆思宇和朱俐安分手,不都是因为她吗,整个儿就是一小狐.狸.精。”
“妈,您见过狐.狸.精长啥样儿?”姚夏觉得有些好笑,朝着杜丽旛挑了挑眉,“外面空穴来风的事儿有几件是真的,说白了,您就是看不上人家没爹没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