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经理这句话的时候,连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所有的不安像是潮水一般疯狂的袭来。她脸色有些苍白,却下意识地后退,试图将自己藏在人群后面,让所有的人都看不到她。她低下头,却忍不住用余光悄悄地打量着经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安心。
依旧是一片沉寂,没有人站出来。
经理用力地握住拳头,手指之间的挤压的疼痛感,才让她有丝丝的清醒。她的脸色已然铁青,声音却清脆得可怕:“连穗……”
连穗听到经理叫自己,她又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她周围的人,在听到经理叫她名字的那一刻,迅速地闪开,给她留下一片宽敞的地方。
就连平时跟她走得最近的一个人,也在这个时候迅速地跳出包围圈,离得最快也是最远。
她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扬起头,声音的颤抖却像是控诉一般:“不是我,不是我……”
“你被开除了,从这一刻开始,你不再是V公司策划部的一员。经公司研究决定,你从今以后,在V公司永不被录用。”经理似乎是没有听到她的辩解,一字一句地宣判她即将到来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刀,生生地剜开她的心。
听到这里,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头发也凌乱了,脸上的妆容也因为那流落的眼泪,变得黑乎乎的一块。面色苍白得可怕,这一刻的她,哪里还有那般精致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肯定是我?”她似乎是想到什么关键,抬起头,冲着经理怒吼起来。她尖锐的声音,划破了这沉寂的策划部。
“真的非要我说吗?”经理也有些于心不忍,看着连穗心一软,可却还是硬下心肠,悠悠地说:“算了,我给过你机会,我给过你无数的机会,为什么你不知道珍惜呢?”说完,她不愿再见到这般情景,转身离去。
四周的人均围着坐在地上的连穗,形成一个圆圈,那狭小的空间,让连穗缺氧,她感觉喘不过气来。
此刻,即将进入办公室的经理,忽然转过身,对着所有的人大吼一声:“看什么?还不快点工作。”
她周围的人听见经理的声音,迅速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再理会连穗,那速度可谓之快,让人慨叹。独留下丽丽,筱蔷和晴雪。
丽丽看着连穗很心痛,眼色也有些古怪,猛然想起那一日,连穗旁敲侧击她会不会选择出国进修?她叹了一口气,没有过多的苛责。却在触及到筱蔷的目光时,露出感激的眼神。
其实她心里明白,若不是那一日筱蔷的相信的目光,想必她已经坚持不下去吧。没有再看连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工作了。
有些事情真的会让人蜕变。筱蔷看着丽丽,脑海之中猛地想起了这句话。她亦笑了笑,却控制不住地看着失魂落魄的连穗,心下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不忍,从包中掏出一张面纸,递给她,说:“擦擦吧。”
连穗抬起头,怨毒地看着筱蔷,用力拍掉筱蔷手中的面纸,凄厉地叫着:“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才会这样的。若是没有你,出国进修的机会一定是我的。”
所有的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连穗的身上,脸上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我从未想过要出国进修。”果然,在连穗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筱蔷心中飞快地涌现这个词,她想: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情。想着,她又叹了口气,悠悠地说。
晴雪站在筱蔷的身后,见到这样的连穗,也是一阵叹气,又悄然靠近筱蔷一步,心里却百般不是滋味。
筱蔷似乎没有看到连穗的目光,伸出手,露出友好地笑容。连穗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将手放在筱蔷的手上,筱蔷也露出舒心的笑容,却没想到一切都变得太快。连穗刚一站起身,就绝然地拍掉筱蔷的手,面目全非,配上尖锐地大叫:“我不需要你假好心。”然后,她似是不解恨,生气地推了一把站在她面前的筱蔷。
筱蔷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降落,她的心提到了最高点,害怕,惶恐各种情绪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要于心不忍?“孩子”这两个字就像是魔咒一样,成为她心中唯一的字眼。
令臣站在策划部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今早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会有定论,害怕筱蔷太过伤心,就来到策划部外密切关注里面的情形。可是,这一瞬间,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
一直尾随着筱蔷的晴雪,看到连穗的动作,吓坏了,条件反射一般奔到筱蔷背后,双手大张,还好及时,筱蔷最终降落在晴雪的怀抱,她那颗紧绷的心也落下了。
还好。他拍了拍几欲跳出来的心脏,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下来心情,心中默念一句。
“小蔷,你没事吧?”感受到自己怀里筱蔷的重量,晴雪的心才落下。她将筱蔷扶好,上上下下打量了筱蔷一番,紧张地问道。
筱蔷甚至感觉到那一刻,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直到晴雪那焦急的眼神,她才从傻住的状态中回过神,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手轻柔地抚着肚子,感受到里面生命的跳动,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对着腹中的孩子,深情地说:对不起,宝宝,是妈妈的错,妈妈差一点就失去了你了,妈妈好心疼。还好,还好,你还陪在妈妈的身边,谢谢你。
“小雪,我没事。”安静下心,筱蔷才浅浅一笑,对晴雪温和地说。
确定筱蔷安然无恙,晴雪那个快要爆掉的心才又恢复正常。她长长吐了一口气,看着连穗,很是愤怒,也顾不得淑女气质了,对着连穗破口大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病啊?筱蔷好心好意给你面纸,还扶你起来,你居然推她。你到底有没有心啊,是不是被狗吃了啊……”她说到最后,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筱蔷很生气,很愤怒,但是还是很理智地拉过晴雪,摇了摇头,说:“好了,小雪,不要再说了,我们去工作吧。”
晴雪深深地看了筱蔷一眼,没有再坚持,转身离去之前,还是忍不住狠狠地瞪了连穗一眼。筱蔷这边的动静,自然也被整个策划部的人所察觉。
他们望向连穗的目光,皆是鄙夷,是不屑。许是已经感应到所有的人的漠视和敌意,连穗咬咬牙,扬起骄傲地头,不让自己再留一滴眼泪,匆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临走的时候,还是那样怨毒地看了筱蔷一眼,就好像是筱蔷欠了她几百万一样。
这个目光,让筱蔷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甚至感觉刚刚的窒息感会再一次重来,除此以外,更多的是无奈。
不消几分钟,原本阴沉沉的天空,已经变得黑压压地,滂沱大雨迅速占据了人们的视线。紧接着是轰鸣的雷声,和吓人的闪电。策划部的人见到外面骤变的天气,暗自嘀咕了一句:晦气。
“稀里哗啦——”雨水疯狂地冲刷着地面,似乎要把这世间所有的不洁的事物都要洗刷干净一般。
收拾好东西,走出V公司的大楼,可还没有走到几步,连穗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给淋成了落汤鸡。今天一天是她一生最黑暗的一天,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筱蔷站在楼上的窗口,看着窗外的情景,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从包中取出自己的雨伞,递给晴雪,悠悠地说:“小雪,给她送去吧。”
“我不……她那样对你,你干嘛对她那么好啊?”晴雪闹别扭似地,故意不去看筱蔷递来的伞。
又是一道闪电劈来,晴雪收缩了一下身子。
“小雪……”
筱蔷再叫一声,晴雪态度就软了下来,好似极不情愿地接过雨伞。却在离开策划部的时候,匆匆地向楼下奔。
站在雨中,任由雨水倾泻一般冲刷着自己,连穗感觉到致命的寒意,对于筱蔷的恨意就像是无边的深渊一样,越发地难以控制。
晴雪走到V公司外,将雨伞递给连穗,脸上虽是满不情愿,但是还是说:“这个给你。”说完,也不理会连穗的反应,就又匆匆跑回了公司。
连穗用力地扔掉手中的雨伞,大叫:“纪筱蔷,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凭什么你可以以这种胜利者的姿态给予我施舍,凭什么?”喊完,她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跌坐在地,嘴里一直呢喃:“都是你,都是因为你的出现。我比你到公司早,比你更加努力,凭什么你就可以凭几个Case升为组长,而我只能在原地不动。凭什么?”越想,她就越嫉妒,越气愤,怒吼:“你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的。”
站在窗户边的筱蔷,见此情景,唯有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