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轩幽深的目光带着些许探寻的意味,失了几分平和,执着而坚韧。相识数载,他极少见到这样的他,今日之事怕是想避也避不开了,叹息着,徐缓踱到紫凝面前,见她兀自低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那样静,鸦雀之声亦不闻。
于是,他再顾不得那许多,开口便道:“鸾青,今日虽是我失言在先,可你又何苦再隐瞒下去?也罢,既是恶人,我就索性一做到底——”说着,他转向庭轩,合盘托出,“其实……”
泠泠动听的嗓音恰在这时响起,“陆大夫,让我来说。”
她并不怨陆擎风口快失言,对于庭轩她也并非刻意隐瞒,只想寻一个适当的时机才说给他听。眼下商号筹备俱全,不日就能开张,想想也该是时候了,所以刚刚在林子中,她几度欲说出这件事,可话到嘴边,又迟疑着未能开口。究其因,缘自她心头始终化解不开的那一点顾虑。胡家半世荣光,所有的悲、所有的喜都凝聚在胡家商号上。庭轩虽生在富贵之家,却性情淡泊,从不以名利为荣,如今她自作主张重整旗鼓,又一心比照从前,不禁心下忐忑,猜不准他心里是作何想法,自然也不敢冒冒然对他提起此事。
而此刻,紫凝抿着薄唇,面对他,眼波如一池无漪无澜的湖水,积淀了思虑过后的沉静,一字一句,郑重道:“庭轩,我要重振胡家商号。”为他,为爹娘,为每一个胡家人。
简单的话语似是携卷着万钧之势袭上他心头,将他震慑得半晌无语,眸光泛上空茫,胸腔里仿佛有万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感觉在萦动不息,思绪纷杂交错间,他俊朗的面容看不出任何一丝驿动的情绪。
正是这样的他,叫她的心陡然揪紧,敏感而多思,抓住他的袖口,急道:“庭轩,你在怪我吗?”
定下心思,由着苦涩漫过周身,他笑着摇头,轻吐出声,“鸾青,何出此言?”他哪里来的理由怪她呢?
“可是……”樱唇微启,她秀气的眉尖不自觉的拧起,看着他微笑如常,她心上竟有隐隐的闷痛,总觉得哪里不对,莫名的,不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