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势骤然巨起,如阴冷森寒的凌厉刀锋,往人身上一扑,似一刃欲明未明的嗜血咒怨,映得原本就稀微的凉薄月色更加腥蒙昏暗,仿若命迹消逝前残存的最后一丝生气。
那哭泣声陡地再度惊起,拔高,且极为尖利,似困兽绝境中的惨烈哀嚎,直冲九宵天外;转瞬,又如率性天真的明媚少女般,扬起一阵银铃般的曼妙笑声,“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好不开怀畅意……
哭笑盘踞,久久不散,风声鹤唳的刘家宅院恍若阴阳际会,置身其中,亦不知是人间阴间。
身后有凌乱纷沓的脚步声传来,戒备之下,紫凝倏一转身,却见是福伯与砚梅。
“那鬼影子……我们也都瞧见了……”福伯尽量维持着表面的镇静,怨声叹道:“真是邪气!”
一旁的砚梅已是脸色青白,惊悸遍布,用力克制着颤抖的嗓音,不让自己流露出更多的恐惧之色,“鸾青,不……不如我们叫陆大夫过来,多个人在,总是好一些的。”
紫凝垂眸想了想,遂低声道:“也好。”一抬眼,又道:“砚梅,你先回房去,好好看着玉辰,切莫让孩子受了惊吓。”再转脸对福伯,道:“福伯,就劳烦您老人家跑一趟客栈,请陆大夫过来。”
“岂可留你一人在此应对,万一出了什么事……”福伯焦忧道。
“福伯说的甚是。”砚梅拉住紫凝的衣袖,重重点头道。
紫凝心下一急,禁不住开口道:“眼下是什么节骨眼儿了,哪来的工夫在这里推来让去,事不宜迟,就依我的话,大伙儿各自行事罢。”
在她不容反驳的强硬语调下,福伯与砚梅对视一眼,只得点头默认。
看着砚梅进了房门,福伯在紫凝一路陪送下穿过层层院落,直到大门外面,转头,又不放心的朝她嘱咐了几句,方才步履匆匆而去。
紫凝静静掩上门扉,再一次独自置身于这空落落的鬼宅中,那时而凄厉、时而阴柔的哭笑声如同被团团业障裹覆下的血色迷雾,浮于半空,遍寻不着星点的蛛丝马迹,却不断在耳边交织,盘错、交织,盘错……突地,嘎然止住,周遭如死一般沉寂。
只有紫凝细碎的脚步声轻微渐起,回房去点了灯烛,执在手中,绕着这大宅,来来回回,不知转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