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芙却从中听出不少信息来,瞬间折扇一收,凝重着神色道:“你要助那人灭了贾皇后?”若贾皇后真正的独揽大权,那她焉能有命?惟有贾皇后一死,凭着谢氏的光环,她才能安生立命。
冉溥却仍是那样笑着看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小丫头,你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家园被毁又是什么感觉吗?你看到过血雨腥风的战场吗?你被保护得太好了,灾荒易子而食的惨剧我已经看得腻了。”越往下说他的神色越冷淡,伸手抓着她的手,“好了,夜深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谢芙却反手拉住他的手,“你所说的一切我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我却知道人心险恶不亚于你所说的一切,粮食,是吗?冉将军,你所要求的当中最重要的就是粮食吧?阿芙可有说错?”
这回轮到冉溥有些吃惊地看着她,由头到尾他可没点明说清楚这一趟洛阳之行最重要求的是什么?
“我有眼睛也会看的。”谢芙道,“灾荒之年粮食欠缺,洛阳城里的灾民就不少,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冉将军认为朝局再动荡是好事吗?我知道你不属于洛阳城的朝局范围里,你对陛下也并不忠诚,但我可以告诉你,朝廷里面并没有多少存粮,各大世家手上倒是有不少,冉将军也得小心有人过桥抽板。”她状似好心地提醒。
她紧紧地盯着他那微眯的眼睛看,眼前之人并非是自私自利坏透了的人,相反,他有他自己做事的一套,在他渐渐地看清她面具下的本性,她又何尝摸不到他的脾性,“冉将军何不给自己多一条选择的路?我能发挥的作用也会很大的,况且我可以担保,你所求的我不一定能一一为你办到,但是粮食却是不成问题,你该知道阿芙是有封地的,除此之外,我也会想办法让各大世家把粮食吐出来让北地的灾民度过这个灾荒之年。”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举起他牵着她的手,“冉将军,为什么我们不能合作一把?你有所求,阿芙同样也有所求,况且阿芙难道不比那个人更为真诚吗?凭你对阿芙的恩德,阿芙又岂会以怨报德?”
“为什么?小丫头,你如此地执着要掺和进这些个政事当中。”良久,冉溥才道,他已经暗示了会助另外一方势力铲除贾家之人,贾皇后一死,她不能安全了吗?“你只是一个世家大族的女儿,你可以很安逸的过好你的生活,这样做又是何苦来哉?”他始终想不明白她的动机何在?
“冉将军有想守护的人,阿芙也一样,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谢芙坚定地道。
那个人是谁,谢芙没有说,但是双方都知道她执着的是什么。
“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冉溥叹了一口气,他果然没有想错,这个小丫头真的有双很利的眼睛,一下就抓住了事情的重点。他并不想答应与那个人合作,但是粮食现在是他最缺的,况且今晚听了那两只禽兽的对话,他这才下定决心与之合作,也有为了眼前这个小丫头能得以安生立命,但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提出要与他合作,这真的不在他的意料当中,“小丫头,你要与我合作,也要把你的底牌亮出来,让我看看你究竟值不值得相商?”他看着天空道,不错,今晚还有几颗星子在闪烁。
谢芙闻言,眼睛一亮,耗了这么久,她终于可以看到一丝黎明的曙光,笑着拉着他往谢府而去,“夜色那么好,冉叔叔有没有兴趣与我这个小丫头漫步一下?”
“别叫我冉叔叔,听着寒碜。”冉溥一听她这样叫,就浑身不大对劲,笑着抗议了一声。
顿时,传来了谢芙那娇俏的笑声,夜,更深,但人,靠得更近,在数年之后,当谢芙回忆起这个夜晚发生的点滴,也不由得轻叹一声命运的奇妙。
徒步而行回谢府,对于谢芙这个千金娇娇女而言似乎有些遥远,但是今天她却头一次觉得时光过得挺快的,一转眼她就到了谢府的外墙边,回头看着那身材高大的男人,“冉将军不用再相送了,阿芙已然到家了,不知道冉将军觉得阿芙的提议如何?”
冉溥却是皱了一下眉头,提议看似很美好,但是破绽也很大,“小丫头,你的牌就真的能亮出来?”
“冉将军尽管放心,阿芙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会让局势靠向我这一边,况且全洛阳城的人也不会猜到他们螳螂捕蝉,我们黄雀在后,这不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吗?”
没来由的,冉溥居然就相信这个骄傲的千金娇娇女,兴许是她眼中的执着与坚定打动了他,也或许是她的聪明才智说服了他,但不论是什么原因,他也原意赌一把,“这是我这二十五年来做过最冒险的事情,小丫头,希望他日我不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谢芙这回是安心地笑道,她也相信着他所说的话,兴许他是她遇到过惟一值得信赖的男人。
冉溥又习惯性地举手去揉乱她头顶的秀发,这举动自然惹来谢芙的抗议。
“郡主,是您吗?”身后传来了老妇焦虑的声音。
“汤妪?”谢芙闻言,转头看向那黑夜中提着小灯笼的老妇。
汤妪带着阿秋上前,就着一点点微弱的光线,一双浑浊的老眼睛紧紧地盯着冉溥看,尤其是他的手还按在自家郡主的头上,她原本布满皱纹的脸顿时绷紧,颇为不豫地伸手把谢芙拉开,“这位先生贵姓?”郡主还年幼,即使现在懂事得多,但这年纪的女孩最是容易被男人几句花言巧语就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