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一眼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是认真。可是，这不对呀，我一脸忧郁地看着他：“孟孟，你怎么……”
“如花。”他开口打断我的话，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脸，如同我之前对他做的一样，“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这辈子，活得年岁还不长，已经杀人无数踏尸步骸，却还能喜欢一个人，不至于被血迷了心失了神智，这很好。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觉得难为情，也不必有什么想法。”
他伸出手，轻轻地揽我入怀：“如花，我大约，是做不成温暖的人了。我只是、只是希望，你不要害怕我。”
孟孟。孟檀渊。滟澜湖之主，江湖后起之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谈笑间灰飞烟灭。此刻，他在这里，用一种近乎祈求的声音请求我，不要害怕。
我在他的怀里，眼泪无声地留着。我记得的，我都记得的，他原本，可以做一个温暖的人，执一卷竹简，在阳光里笑得肆意。他是滟澜湖小一辈中，天赋最高，亘古最佳的一个，而那个时候，我身边的卫迟迟定不下来，孟叔叔也无法，也将他送入修罗场的。
都是，我的错。
“孟孟……”我哑着嗓子开口。
“如花，别说！什么都别说。”孟檀渊伸手过来，捂住我的嘴，“这样就好，像现在这样，就好。”
我乖乖地闭了嘴，不自觉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孟檀渊淡淡道：“别把鼻涕蹭我身上，不想换衣服。”
“……”我张了张嘴，随即发现这个表情傻冒到了极点，于是闭上嘴咬牙切齿：恨啊，见过会破坏气氛的，没见过这么高段的！
孟檀渊揉了揉我的头发，慢慢松开手，后退两步，唇边温和的笑意仍未退去：“我等你来，要亲口跟你说声再会。”
我愣愣地看他：“你要回滟澜湖去了？”
“不是。”他轻轻摇头，“滟澜湖那边已经打点好了，有叔叔跟韩凛在，不会有问题。”
“那你要去哪里？”
“走到哪里，就算哪里。”他看了看，目光中隐约有一丝眷恋，“武道，是没有终途的，我却想知道，我的顶点会是在哪里。如花，我现在还不够强，留在你身边，也没有用。”
我张了张嘴，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你、你要小心呀。”
“我会的！”孟檀渊听了，似乎突然高兴起来，连眼角眉梢都带着生动的欢喜，却只是唤我一声，“如花……”
“嗯，孟孟。”我应了一声，想他这动人情怀，起于何时。又不免揣测，这情意将要落于何时。
孟檀渊静了一会儿，探手入怀，摸出个小盒子来，递到我手上：“这个给你。”
“什么呀，这是？”我打开来看，只见一枚黑乎乎的药碗躺在盒中，不由疑惑地看他。
“当年我吃你一颗三清丹，如今也还你一颗。”孟檀渊淡淡道，“以酒送服，可就百毒。”
“可是。”我皱了眉，嚅嚅道，“我当年给你吃的，其实只有半颗。”
“你我之间，算这般清楚，就是生分了。”孟檀渊道，“我当时气空力尽，连最后一口真气也耗尽了，若不是有那半颗三清丹，也无法恢复得那么快。”
“可是，真的只有半颗呀。”
“幸好是半颗。要不然以我当时那种光景，吃掉整颗的话，恐怕立时就要一命呜呼。”他不甚在意地戳了戳我的脸，“你真是个福星啊，如花。”
“那还用说。”我拍开他的手，将装着三清丹的小盒子收了，问他，“准备吃午饭了，你也来吧。”
“不了。吃了午饭之后，还有晚饭。晚饭之后，还有明天。”孟檀渊淡淡笑道，“如花，不要劝我。我怕我舍不得走。”他漂亮的眸子略微眯起，“如花，我是不是很坏心，明明要走，却还要告知你我的心意。”
“没有。”我摇了摇头，“从来没有人，说过喜欢我。”
“这么说，我是第一个了？”孟檀渊面露惊喜。
“嗯，你是第一个。”我郑重地点头。
“好！”孟檀渊抚掌大笑。
“好什么？”
“孟檀渊此生，死而无憾了。”他深深看我一眼，敛了笑意严肃道，“如花，你要保重。”
我本想说，这年头，在雍京瘦才是风尚。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孟檀渊温柔地道：“你若是有个什么，会有很多人给你陪葬的！”
“呃！孟孟……”我还待说些什么，就见孟檀渊利落地自窗户跳出，在空中优雅地一弹。迅速地没入重檐之中。
我直直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皱着眉头啃手指：这孟孟，来一趟京师，就是跟我说喜欢我么？真让人难以置信啊。
我正在摇头晃脑地感慨着，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轻轻地，敲几下停一下，似乎是十分犹豫。这又是什么习惯？我皱了皱眉：“什么事？”
“如花，是我。”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清凌凌的，如水一般。
“阿来？”我走过去，打开门，“进来吧。”
沈凤卓走进来，四处看了一眼：“他呢？”
“你来晚一步，他刚刚走。”我指了指大开的窗口，“江湖中人，不走门，跳窗子倒是个个都会。”
沈凤卓静静地看着我，最后伸手到袖子里，摸出一些东西给我：“这些都是他的。”
“什么？”我接过来，放在桌上，翻翻拣拣地看，有两张银票，面额倒不是很大，一块令牌样的玉佩，还有一个小盒子，有些旧了。我打开来看，里面有一片树叶，压得十分平整，“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