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这血出的我都快虚脱了……我木着脸,从怀中摸出另外半块玉佩放到锦殊手中:“给你!”
锦殊看了看,也没当回事,随手抄在怀里:“谢姑姑。”
我有气无力地挥手:“你们自个儿在宫中转转吧,姑姑得去一趟两仪宫。”
“恭送姑姑。”两小鬼行礼道。
我一副气血两虚的模样揣着要送给皇后的夜明珠往两仪宫飘。这回我又没飘进去。
两仪宫,闭门谢客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对两仪宫门口的守卫道:“门打开,让本宫看一眼。”
黑甲的守卫犹豫再三,才慢慢将宫门推开一条缝。
我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立马惊了……这整的,是什么幺蛾子呀!
我站在两仪宫的门口,瞥一眼内中的情况,一时没忍住颇不淡定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儿。我扁了扁嘴收回视线,一门心思跟门神似的黑甲侍卫大眼瞪小眼,心中十分翻腾犹豫。
原本,我觉着吧,我爹虽然是个被架空的九五至尊,但毕竟威势还在,他的龙章宫都能任我翻了天去,这皇后的两仪宫我还不能翻天?再说,这反正都到门口了,夜明珠也揣在手上,不进去瞧一眼,实在不太说得过去。
但到了如今这么个境地,我又有些后悔了……本来嘛,我与皇后便没什么交情,即便见了面点个头,我估摸着脖子都是僵着的。
实在是,那一眼瞅得我有那么点儿心寒。
这回皇后的幺蛾子,整的有点大……到了这寒冬腊月的光景,应时节的树早掉光了叶子,花儿也早都谢完了。宫里头稍微好一些,偶尔能在一片光秃秃的景致里瞧见一抹苍翠。但这两仪宫中,墙角阶旁,原本已然凋残的花枝上竟热热闹闹地开遍了繁花。只是,已经瞧不出原本是什么花种,触目所及,遍是妖红。
与这渗人的妖红相对的,是两仪宫的地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霜,经由白惨惨的日头一照,颇有种刀光剑影萦绕其中的凶残,
我略微闭了闭眼睛,感觉到被刺痛的双眼滑下一串眼泪,我随手抹了,问黑甲门神:“两仪宫是从何时开始闭门谢客的?”
“今晨。”黑甲门神大约是不怎么愿意搭理我,气质冷列如刀。
我假装没看到,笑了笑:“各宫的娘娘可有来请安?”
“皇后口谕,各宫侯旨待传。”
我转了转眼珠:“那我爹呢?”
黑甲门神瞥我一眼,一脸的苦大仇深:“宣了太医来。”
太医?我摸了摸鼻子,将我爹今儿个的表情在心里头过了一遍,我估摸着他还在纠结当年的药怎么就失效了。他要么是不知道皇后怀的是妖胎,要么是不知道这妖胎的厉害之处。之所以遣我来瞧瞧,大约是因为他觉得皇后虽然有了身子,但她一贯的勇武要强,如今在我生辰要操办家宴这么个当口儿上闭门谢客,这事儿,挺稀罕的。
要知道,皇后自从接受册封,掌后宫权柄以来,这两仪宫还从没闭门谢客过。
想到此处,我又有些佩服起我爹来了,他的性子固然是绵软些,但后宫朝堂无论大事小事,他都挺淡定。
皇后怀了嫡子,他都奔五的岁数了,又要当一回爹。这名副其实的老来子,他淡定。
锦琰痛哭流涕说我大哥也许要先走一步去阎王殿探路,他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淡定。
他便是知道皇后怀的是妖胎,约摸也会十分淡定吧。
我暗暗摇头,对黑甲门神道:“本宫奉皇上口谕,前来探视皇后娘娘。”
“公主殿下。”黑甲门神皱了皱眉,虚抬着手阻住我,“内中情况不明,还请三思。”
“就是情况不明,才要进去。”我挥开他的手,淡淡道,“皇后一国之母,又怀着大雍的嫡子,岂能轻忽?”
黑甲门神执拗地拦在我身前:“请殿下三思。”
我偏了偏头:“你是隶属于近卫营还是内禁卫?”
黑甲门神犹豫了一下,挺了挺胸:“回殿下,卑职是从虎贲大营临时调来的。”
“奉的是谁的令?”虎贲大营驻扎在近畿地区,拱卫雍京。皇城安危则有禁军担当,内宫则有内禁卫,近卫营只负责我爹的安全。
虎贲大营养兵十万,领的却是洛家的饷银。
黑甲门神垂下眼帘,抿了抿唇。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我挑了挑眉:“是谢明岚,还是郄正?”
门神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是谢将军。”
是谢明岚就好,我拍了拍他的肩,颇用了些巧劲儿:“行了,这事儿,本宫会跟五哥解释的。”
黑甲门神脚下一个踉跄,我已经就着在他肩上的一拍,直直飘向两仪宫的内殿。但这一下毕竟不会有多少后劲,我飘到一半就觉得后力不济,目光略微向下就觉得那覆盖在地面上的薄霜似乎快速地游弋着,支棱起冰碴子来。
我在空中没法换气,只得甩袖猛挥,带起一股强力的冲劲,竭力飘过去。
双脚堪堪沾地,强烈的肃杀之气便铺面而来。
我心头一凛,沉腕出掌。
碰的一声,似乎击中了什么东西。
但又不似是实质。
我退了两步,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发现偌大的寝殿竟然没有一个人。
我哆嗦地看着有些发麻的手掌……那我刚刚击中的是什么玩意儿?
我正迷惑不解,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似是温柔,又似是尖锐,道:“琉璃,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