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啊,傀儡虫是南疆的特产吧?”我挑眉。
“也算不得是南疆的特产。”安道远摇了摇头,淡淡道,“这种虫真要养起来,也容易。但这个人。”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尸体上,“他是用自个儿的身体来养虫。他被杀时,是否十分容易?”
我冷着脸点了点头,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的功夫练到了什么程度,谁知道竟是这样。
“他养出了虫王!还好死得够及时,若是在晚上片刻,那后果可真是难料。”安道远喟叹一声道,“但凡有这等心性的人,要么有奇冤,要么有深仇大恨。”
我摊了摊手,无辜地道,“朕这才刚登上帝位呢,还没来得及树敌。”
“那么,便是朝中的那位大人树的敌,真是太不小心了呀。”安道远摇了摇头,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定在那人的脸上不动了,“无颜之人,倒也是个线索。”
他摸了摸下巴,沉吟半晌,才不太确定道:“说起来,据说,古裔族末代妖胎当年横行江湖的时候,很喜欢撕毁人的脸!”
“妖胎?”我的脸绿了一下。
我的话音刚落,就见安道远手中松松握着的瓷瓶狠狠一震,几乎要脱手掉在地上。
安道远赶紧握紧了,安抚道:“宝贝儿,宝贝儿!冷静点!”
我的嘴角狠狠一抽……他的声音实在是甜腻地恶心。
“看这情形,八九不离十了。”安道远安抚他的宝贝虫子,淡淡道,“当时鼎世四大家族之一的原氏,是号称大雍甚至是整个渺风心性最为坚定的家族。他们若是要成什么事,就算是死了,也会从坟墓中爬回来的。”
“好可怕……的执念。”我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想着我娘当初在灭了妖胎之后,还亲手将四大家族削了一顿。眼下这尸体要真是原氏后裔,那……
安道远看我一眼,安慰道:“皇上不必担忧,原家原本就子嗣不丰,十几年前被妖胎大闹了一通,八成嫡传弟子当时就没了。”
“八成跟十成,那能一样么?”我瞪眼。
安道远笑道:“原家不仅心性坚定,更要紧的是,他们的人品不差,最信奉冤有头债有主。所以,即便他们从坟墓之中爬了出来,也决计不会找到皇上头上。”
“那这个是怎么回事!”
“听说当年原家嫡出的幼子性情相当迷糊,而且,不认路。”安道远无奈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盯着他,抚额问道,“他原本要找的是西山行宫的妖胎,但是由于不认识路,结果找到了太庙?”我就说,那细丝的攻击怎么还带着试探。
我看着破破烂烂的尸体,心中突然有些不忍,为了报仇,果真是什么都能够放弃吧。
若是他真去了西山行宫,皇后身怀妖胎自然首当其冲。无论是妖胎,还是傀儡虫更胜一筹,那么,我爹还有皇兄们的母妃,他们能有活路么?
妖胎现世,踏血而出。傀儡虫污血化骨,也不是善茬儿。
我的脸色变了几变,招手叫过陆雪衣:“负责西山行宫戍卫的是谁?”
陆雪衣轻声道:“是先前太上皇手边的近卫营。”
我拍了拍额头,当真是关心则乱了。我爹走的时候,将他用惯的人手尽数带走了,就连扫地的小宫女都没留下,近卫营多年来听他差遣,自然也一并走了。
安道远静了一会儿,小声地请示道:“皇上,这尸体能否赏给臣?”
我无言地看着他脸上藏都藏不住的兴致,挥了挥手道:“既然你喜欢就给你吧。”
“谢皇上。”安道远喜滋滋道。
“那些呢?”我指了指被射杀的大臣。
“叫太庙的戍卫收拾了吧。”安道远淡淡道,“他们也死了够及时,还没有傀儡虫在他们的身体里存活下来。但……”他顿了顿,慢慢道,“为防意外,还是用火烧掉吧。”
“都听明白了?烧干净了,将骨灰送回京。”我对一边儿战战兢兢的太庙管事道,“今天太庙发生的事,都给朕烂在肚子里,若是日后有什么风儿吹到了朕的耳朵里,你们并自家九族都洗干净脖子等着!”
“是!”受惊过度的朝臣们有气无力地应道。
“回朝!”我冷冷瞥了他们一眼,挥手道。
朝臣来时百多个,去时只剩半,这且不说,去的那一半,连个尸首都没能留下来,只剩一捧灰。果真是人生无常。
回了皇城,在九重宫门之外,接受朝臣再一次的参拜,我端着架子只觉得累的快要散架。
挥手叫人散了,假惺惺地叮嘱他们回去之后要好生吃饭好生洗澡好生睡觉不到明日不要起床,也不等他们谢恩,就径直回了龙章宫。
前脚刚踏进门,手腕就被人攥住,狠狠一拉,就落入了一个怀中。
刀兵冷冽之气透过衣衫扑面而来,我揉了揉撞疼的鼻子,瓮声瓮气地道:“是你?”
揽在腰间的手臂略松开了些,冷峻的唇角漾出一抹笑弧:“自然是我!”
“这里是皇宫。”我淡淡道,“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跳窗。”他轻声一笑,“惊讶么?”
我轻轻挣了一下,并起两指,毫不客气地往他腰眼上一戳。看他捂着腰后退两步,这才淡淡道:“你不在北狄呆着,来雍京做什么?”
“哎。”云流乱没形象地往一边的桌子上一趴,声情并茂道,“只能说世事无常,乾坤莫测啊,要搁在一个月之前,谁能想到本大爷会沦落至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