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比我死的早,我亲爱的小银。那么我绝不会让送丧人把你装上小车,拖向那一望无际的沙滩,不会让他们将你抛入深渊,像那些没人疼爱的畜生一样。我也不会让那些可恶的乌鸦将你当成晚餐,啄得只剩一副血淋淋的骨骼,像黄昏的海边遗留的残缺不堪的船壳——即使六点钟乘马车到圣胡安车站的商旅们看一眼也会作呕。我更不能忍受你躺在散发着哈蚌腐肉的恶臭的水沟里,被水泡得僵硬肿胀,那会吓坏那些喜欢爬上树干俯视坡后的水沟的好奇心强的孩子。小银啊,那些孩子你认识,他们经常在秋天星期日下午到松林里去吃烤松子。
你不用忧心,我的小银,只管快乐地生活。我会把你葬在你深爱的松树林里那棵大圆松的脚下。在那里,只有宁静和欢乐陪伴你。偶尔会有调皮的男孩子在你的身边玩耍,会有可爱乖巧的小姑娘在你旁边的小椅子上做针线活。你会听到我在孤独时为你吟诵的诗句,听见姑娘们在浣衣时的欢歌以及水车摇动时井绳发出的嘎吱的声响。这些声音如悠扬的晚歌,为长眠的你送来欢乐、清新以及永恒的宁静。金丝雀、五十雀、鹡鸰以及不知名的小鸟,也会栖息在茂密的常青树冠上,终年幸福地歌唱,为你营造一个无形的音乐屋顶,点缀在你恬静的睡梦中和摩格尔无垠的苍穹间。
蹄掌中的刺刚走进牧场,小银便一瘸一拐。我跳下来,弯腰查看怎么回事。
“伙计,你怎么啦?”
小银抬起了右前蹄,露出蹄掌,全身松软乏力,蹄子悬空,甚至怕碰到地面上炽热的沙子。
不用比较,我可比它的医生老达尔朋更加关心它。我小心地将它的前蹄翻过来,发现整个掌心全变红了,一整根长长的橘树的绿刺,像一把碧玉短剑,直插进掌心。我小心翼翼地把刺拔出,生怕弄痛了它,接着领着可怜的它到那开满黄色鸢尾花的小溪边,让那清澈的溪水用长舌舔舐它的伤口。
然后,我们继续向那白色的海洋走去。小银还是一瘸一拐的,跟在我身后,时不时地用鼻子蹭我的肩膀……
小燕子小银,你看,在蒙特马约圣母像上筑巢的那只小燕子,它多么黑,多么活跃啊!但是今年它回来的不是时候。可能它也和前两个星期发生日食时,认错了时间的母鸡一样,把时间搞错了吧。今年的春天像是在故意卖弄风情,来得特别早。可能她觉得自己起床起得太早,又穿得太少,所以又偷偷躲回去睡懒觉了。大地又被寒流重新控制了,天空中总是布满乌云,阴阴的,让人感觉特不舒服。只是可怜了橘园里那些还没有绽放的玫瑰花蕾啊,还没有绽放就凋谢了,看了真让人伤心。
那些小燕子一定很害怕,因为我没有听到它们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的叫声。在往年,它们飞回来的第一天就忙着到处去拜访了。它们会去花儿那儿串门,告诉花儿它们在非洲看见的新鲜事,会跟叶子讲它们两次飞越大海的旅行和它们在旅途上的故事,会讲它们经历过怎样的艰险和困苦,讲它们所经历的每一个夜晚和黎明……然而现在,它们是那么安静!它们不知所措,迷茫地飞着,就像被孩子们破坏路线迷失了方向的蚂蚁一样。它们不敢在新街上放肆地飞来飞去,也不敢飞进井里的窝巢,更不敢像往日一样,悠闲地停留在附有白色绝缘体的电线上,在猛烈的北风下,电线发的嗡嗡声实在太可怕了。它们会被冻死的啊,小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