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尼并没休息一下就好了。他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显得相当痛苦。“巴特,你赶紧骑马去找威尔逊大夫!”妈妈说。
“不行,我已经欠他很多了,我不想再去麻烦他,让我多休息休息,很快就会好的。”贝尼阻止他们。
“你或许受内伤了呢!”妈妈哭了,“你看你成什么样子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难道你以为你有卡西姆兄弟们那么好的体格吗?明明身体不好,还不注意。”
“孩子他妈,放心吧,还记得我那迈尔斯叔叔吗?他曾经也受过内伤,可他不是也好起来了吗?别担心!”
“你叫我怎么放心?你必须好好记住这次教训,下次不能再犯。”
“好,我记住了。现在能不能安静点?”
巴特已经六神无主了,虽然爸爸曾经也发生过意外,但从没这样过。巴特记得有一次伐树的时候,树倒下来砸在爸爸的肩上,足足有好几个月,他都只能用吊带吊着肩膀,可几个月后他就完全康复了,而且跟以前一样强壮。巴特认为,没有什么东西能让贝尼受伤很久,上次被响尾蛇咬了不也照样挺过来了吗?巴特自我安慰着:连响尾蛇都咬不死的爸爸,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压倒的。可妈妈却因为这个很烦恼,不过这是她的天性,即便是小指头流一点血她也会紧张万分。
贝尼卧床几天以后,巴特跑来向他报告,玉米苗已经全部出来了,而且长势很好。
“那太好了!”听到这个消息,贝尼苍白的脸上顿时有了光彩。
“如果是这样,那么在我起床之前就靠你这个小伙子去照看它们了,消灭那些杂草。”贝尼说,“还有,我想你应该知道,千万不要让你的小鹿闯到那里去。”
“放心吧,我会看住它不让它破坏任何东西。”
“嗯,希望你能做到。”
第二天,巴特带着小旗去打猎了。他们在裘尼泊溪转了几乎一整天,回家时,他的手上多了四只松鼠。
“真不愧是我的儿子,都知道带东西回来孝敬父母了。”贝尼高兴地说。
妈妈做了一道松鼠肉饭当晚餐。
“它的味道真不错。”妈妈说。
“是呀,肉是那么的嫩,轻轻一碰,肉就会从骨头上掉下来。”
这天晚上巴特受到了很多夸奖,连小旗也得到了表扬。
这天夜里,下了一场细雨。第二天一早,贝尼就让巴特到玉米地里看玉米苗,看它们有没有长高,有没有长虫子。于是他跳过围栅,往玉米地走去。可到了玉米地,居然没看到玉米苗。巴特感觉很奇怪,又继续往前走,还是没有玉米苗的影子。难道它们一夜之间全都长腿跑掉了吗?巴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急匆匆地向地头走去,直到地的最边缘,他终于看见玉米苗了,可同时,他还看到了小旗的蹄印,是小旗一大清早跑到这儿来将玉米苗啃了个精光。
巴特吓坏了,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希望这只是在做梦,等梦醒了睁开眼睛,玉米苗还好好的在地里长着。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那疼痛分明在告诉他,这不是做梦,玉米苗已经被小旗全部吃光了。他在玉米地晃荡了好久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屋里。他不敢进爸爸的卧室,就在厨房里坐着。后来爸爸叫他,他不得不走到卧室里去。
“怎么样孩子?玉米长高了没有?其他作物长得如何?”
“棉花已经出苗了,它们长的很好,就像秋葵一样。”他装着很快乐的样子说,“扁豆也长出了小芽。”他一边说一边玩弄着脚趾头,彷佛那是世界上最好玩的玩具。
“那么玉米呢?玉米有没有长高?”
巴特的心开始狂跳,他觉得呼吸困难,嗓子发干,喉咙还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
“玉米,玉米……那些苗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吃掉了。”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口。
听完巴特的话,贝尼沉默了好久。“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干的吗?”终于他说话了。
巴特没回答,用一种恳求的目光看着贝尼。可贝尼并没有理会他,巴特有些绝望了。
“一会儿我会让你妈妈过去看看,她会知道是谁干的。”
“别,别叫妈妈去!”
“不行,我一定要让她去,她一定要知道这件事。”
“不要,不要让妈妈去!”巴特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
“你告诉我,是不是小旗干的?”
“我想,是的!”巴特的嘴唇颤抖了。
贝尼看着巴特,目光里充满了怜悯:“我早就猜到了,你先出去吧,把你妈妈叫过来。”
“叫妈妈干什么?求求你了爸爸,不要告诉妈妈!”
“不行,这件事我们根本瞒不住,她必须知道,放心,我会给你说好话。”
巴特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妈妈,爸爸叫你过去。”他走进厨房对他的妈妈说。
他走出屋子,大声呼唤小旗,因为害怕,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小旗从黑橡林里冲到他跟前,他将手臂放在小旗的背上,一起踏上了垦地外的大路。每次小旗犯了错误以后巴特都会觉得比以前更爱它。现在小旗抬着小蹄子,在巴特面前又蹦又跳,跟巴特嬉闹。烦恼中的巴特一点玩闹的心思也没有。他一路沉默着,走到了凹穴。凹穴现在看起来真像一个大花园,山茱萸的花在茂盛地开着,在香胶树和胡桃树翠绿的映衬下,那一大片白花那样耀眼。这么美的景色,如果在平时巴特肯定会开心得叫起来,可现在他一点心思都没有。他在凹穴绕了一圈就回家了。到家里,爸爸还在和妈妈说话。爸爸把他叫到床边,他看到了妈妈那涨红的脸,她的嘴巴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我跟你妈妈已经说好了。对于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我们都觉得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不过还有办法补救,你愿意做些工作弥补小旗犯下的错误呢?”贝尼说。
“愿意,我当然愿意,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我可以将小旗关起来,直到庄稼长成为止……”
“对那个已经变野的东西我们关不住它了,也没时间管它了。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到仓库里将玉米取出来,然后让你妈妈帮你把玉米粒剥下来。你把剥下来的玉米种在原来的地方,就像我们第一次做的那样,在地上扎一个小洞,将玉米放进去,然后埋上土。”
“我知道该怎么做。”
“做完这些事情后,你明天早上套上大车,去通往卡西姆家的那条路的岔道口,把那老垦地里的旧围栅拔下来,将它们装上大车带回来。记住,我们的马已经老了,所以你不能装太多,况且那还是一段上坡路。前几车你就卸在玉米地的南面和东面,然后你从这两边将围栅接高,能接多高就接多高。我观察了好久,发现小旗总是从这两面进去。接好了以后它或许就不能从这两边进去了,我想它会待一阵,直到你将另外两面也接好。”
巴特觉得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贝尼给他出了一个好主意。
“当你把围栅接到你够不到的地方时,如果我还下不了床,你妈妈会帮你。”
巴特转过身来,愉快地看着妈妈,她还很生气,眼睛紧紧盯着外面,一言不发,脚还在地上轻轻摩擦着。他觉得还是不要去惹她。现在他觉得浑身轻松。他跑到外面,小旗正在啃路边的草,巴特张开手臂,一下子将它抱在怀里。
“爸爸已经帮我解决了麻烦,虽然妈妈还在生气,不过你已经没事了。”巴特说。
小旗根本就没有听他说话,全神贯注地吃着草,它挣脱了巴特的怀抱。巴特吹了一个快活的口哨,然后跑到仓库,将玉米粒最大的玉米穗挑出来,装到袋子里,背到后门开始剥起来。妈妈走来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工作。她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哼!”她终于开口了。
贝尼曾经跟她说过,叫她不要骂巴特,可贝尼并没说她不能自言自语。
“什么叫怜惜他的感情?那我感情怎么办?今年冬天我们饿肚子谁来负责?真是的!”
巴特不想听妈妈唠叨,他没理会,只转过身背对着她,轻声说,“真麻烦!”
他只抱怨了一声就再也没说什么,因为现在根本没时间抱怨。他快速将玉米粒从穗上剥下来。他希望能赶快干完活,这样就能离开妈妈去种地了。在离午餐还有一个小时时,他剥完了玉米,将玉米粒放到一个袋子里,背到地里去准备播种。在去地里的路上,他哼着歌,吹着口哨。一只模仿鸟附和着他唱着歌。巴特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愉快过,那是受到惊吓后突然又得到解脱才会有的感觉。小旗看见了它,蹦跳着向他跑过来。
“我说伙计,你还是自己到外面玩儿吧,我没时间陪你,更何况你马上就要被关到玉米地外了呢。”他说。